苏轼方才听闻苏辙一番话, 面上并无任何惊惧之色。
八郎说得对!
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
比起他来,小小年纪的苏辙更是沉稳。
兄弟两人隔着书房老远,就听到史吉那响彻天际的哭声:“疼!”
“爹爹, 好疼啊!”
“我要娘娘, 我要去找娘娘……”
苏辙与苏轼走进去一看,只见史吉头上已鼓起一个鸡蛋大小的包,一旁的史彦辅更是一脸着急:“吉儿, 你到底是怎么了?”
苏洵一看到两个儿子, 就道:“六郎,八郎,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知道两个儿子性子的, 知晓两个儿子不会与人动手的。
苏辙正欲开口,谁知苏轼就抢在他前头一五一十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最后更是道:“……爹爹,史叔父, 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鸡屎,不, 是史吉自己打到自己的!”
史彦辅虽文采不怎么样,但他能与苏辙成为密友, 又怎会是是非不分之人?
史彦辅看向史吉,皱眉道:“吉儿,可有这么一回事?”
史吉虽被家中长辈宠坏了, 却也不是那等信口开河之人,只抽噎着点点头, 又道:“……爹爹, 若不是那坏八郎与我说话,害我分神, 我就不会打到自己!”
苏辙接话道:“史吉哥哥,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难道与你说话都不行了吗?”
“还有,不是长辈们不是说大的该让着小的,你比我大,该让着我才是!”
史吉一愣,连脑袋上鼓起的包都顾不上,指着苏辙道:“你,你明明知道我叫什么,你是故意那样叫我的对不对?”
苏辙懒得接话。
史彦辅见儿子不哭了,也不闹了,想着这孩子也没什么事儿,便道:“好了,今日是你与八郎初次见面,可谓不打不相识。”
“你们一起出去玩吧!”
史吉也知晓爹爹并非娘娘,可不会一味纵容他,只能抽噎着出去。
三个孩子一出去,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史吉皮得很,如今也顾不上头上起的包,只盯着苏辙看。
苏轼护犊子道:“鸡屎,你看什么?”
“你要是敢欺负我弟弟,我可不会放过你!”
“就算你厉害,可我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动起手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了!”
说这话时,他声音还微微有些发颤,可见心里还是害怕史吉的。
苏辙心里又是一暖。
史吉可不会将苏轼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只看向苏辙道:“你不是知道我叫史吉,为何故意要叫我……鸡屎?”
“还有,你不怕我?”
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没有不怕他的。
而他,也很喜欢将那些孩子吓得哇哇大叫。
苏辙却是反问道:“那你既然明知道我六哥的名字,为何要叫他车轮子?”
“鸡屎不好听,车轮子难道就好听了?”
他看着史吉头上那鸡蛋大小的包,觉得这人也挺厉害的,这样了都能镇定自若与能不哭:“而且,我为何要怕你?”
这话问的史吉无话可说,看了看苏轼,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苏辙可不会惯着他,转过头与苏轼道:“六哥,鸡屎哥哥不是马上也要去天庆观念书了吗?到时候你就把他的绰号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笑话他!”
“他的绰号可比你的绰号难听多啦!”
“更何况大家都是进天庆院念书的,轼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可不是什么车轮子的意思!”
苏轼笑眯眯的,连声道:“八郎,你说的极是!”
一时间,史吉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难看。
他已经想到到了天庆观所有人都喊他“鸡屎”的盛大场面,想他堂堂史大奈的后人,竟被人这样叫,他如何忍得了?
想来想去,他这才犹犹豫豫开口道:“八郎,你说的是,是我不对在先。”
他又看向苏轼,低声道:“六郎,对不起。”
“先前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是心里不高兴,就骂我几声‘鸡屎’解解气吧!”
“我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才会那样叫你,没有坏心的!”
苏辙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这个史吉敢作敢当,知错就改,倒也坦坦荡荡,叫人钦佩。
苏轼看着史吉,轻声道:“娘说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以后我们一起玩吧,你不喊我‘车轮子’,我也不要六郎喊你‘鸡屎’了好不好?”
史吉笑着点点头。
迎着阳光,他脸上的笑容与他脑袋上鸡蛋大的包一样灿烂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