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能活着……
那就百年后再见吧。
“我的这双眼睛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希望。”岳巍紧咬牙关，他在控制自己颤抖的冲动，“我没见过末世前的世界，我只能通过文字，只能通过影像去想象。”
“我们注定是过渡的一代，未来会更好还是更坏，我不清楚，我去努力为未来奉献了，但我只是一个错误答案！我是一张废纸！我对未来毫无影响！！”岳巍越说越激动。
最后他指向关敬英：“如果你没有跟仇文一起离开，那你会选择牺牲，马敬也会选择牺牲，因为你们在新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你们是老旧的，活在规则里的人。”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岳巍冷笑，“但我不接受他们抛弃我之后还对我有所要求！这次我要自己选！”
仇文嗯了一声：“那你跑出去，去找光仔，让他随便带你找个丧尸咬你一口，别忘了让光仔把你带回来。”
岳巍直接起身出了基地。
关敬英目送着他离开，此时的关敬英已经麻木了。
仇文默默握住关敬英的手。
就在他们二人沉默时，他们听到了一阵琴弦声。
“是何洛吗？”关敬英忽然问。
“嗯，他好像在琢磨他的新歌。”仇文去观摩过，不得不说何洛是有天赋的，起码仇文搞不懂何洛写的那些破玩意儿。
“仇先生，您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关敬英问。
“什么？”
“他们之前说要让您和各个势力的代表见面，可现在没下文了。”关敬英说。
“是诶！我都忘了这茬了！”仇文说。
“可能发生了一些让他们不愿意接受的事，他们不想再扩大您的影响力了。”关敬英很敏锐。
如果丧尸可以重新拥有理智，那么被杀死的那些丧尸又算什么呢？多少人的父母子女被感染，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们被处决。
如果丧尸能够重新拥有理智，如果自己的挚爱总有一天会想起自己呢？
而重病的人，他们感染了丧尸病毒是不是就不用死了？他们总会醒过来，而等他们醒来时，一切病痛都消失了，他们会成为全新的生灵。
这诱惑实在太强大了，哪怕官方一遍遍地提醒他们丧尸是会自相残杀的，丧尸会吃丧尸的，可他们依旧蠢蠢欲动。
丧尸化就像一颗灵丹妙药，可能会新生，可能再也睁不开眼，可这比死亡要美妙得多，因为他们总还有睁眼的可能性。
房间里的何洛情绪不高，他撕毁了自己过去的作品。
他明明接触了最接近乌托邦的生活，可他再写不出也唱不出乌托邦的故事。
大概是这个乌托邦不属于人类，它们属于丧尸。
可丧尸越好，何洛就越唱不出未来。
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面是被欲望浸染，无药可救；另一面是欣欣向荣，全新的世界。
死去的人以丧尸的方式重生一次……
可他们现在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如果人们都死了，都重新“活”过来，那有多少人会先变成口粮？
何洛起身，他去找了仇文。
“你吃了那么多丧尸。”何洛问仇文，“你有过心理压力吗？”尤其是在明白丧尸还能重新拥有理智的前提下。
“啊？完全没有。”仇文本来在安慰关敬英，他听了何洛的话之后觉得有些好笑，“我吃的不是小孩，我吃的那些丧尸，我不吃他们，他们就会吃人。而且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不是单只有我能吃丧尸，他们也能吃我。”可是他们没有做到，不是么？
“也就是说在到达乌托邦之前，他们会有一个至暗时刻。”
“什么乌托邦？”仇文不解。
“你们的世界。”何洛说，“一个词能达意，没有误解的世界。”
仇文摸了摸下巴，他觉得何洛说得有道理 ，不过仇文倒是不完全喜欢丧尸的交流：“丧尸交流确实很简单，不过人类语言有一种留白美，我很喜欢。”词意不那么准确能引发无尽的幻想。
“我以前也是人类啊。”仇文看现在这个形势，人类向丧尸转变是不可避免的，几百年的时间很长，可是丧尸的生命周期还不清楚有多久，这种转变对于丧尸来说也许只是瞬间。
只不过人类的原生寿命太短了，他们没法想象几百年的时光，因为活不了那么久。
“也许吧。”何洛深吸一口气，“有人还抱着英雄主义死去，他们是自由的。留下的人还要捋清楚这堆烂账。”
“你想变成丧尸吗？”仇文问他。
何洛摇摇头：“就像您说的，人类的语言有一种留白美，也许我永远无法弄清楚我对面那个人在想什么，但我想作为一个人类去歌唱。”
欣欣向荣也好，荒凉末路也罢。他想站在人类的角度，站在一个狭隘的，不宏观的角度，在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里，去歌唱这个生命阶段。
何洛不想成为丧尸，他只想在短暂的人生里耗尽自己的别扭又热烈的灵魂，然后挥挥手告别人间。
他要去融入这个时代，他对乌托邦的兴趣其实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