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打击和连日来的巨大压力,让精神崩溃的苏静绾顿时昏厥了过去。
翌日醒来后,一切如昨。
她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然而,睁眼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得不面对家中被抄,母亲去世的残酷现实。
父亲问斩那一日,她跟着囚车跑了大半个盛京,烂菜叶子,臭鸡蛋疯狂砸向她和囚车中的父亲。
可是不管被砸得有多痛,她都隐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没有将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她想让他走得安宁一些。
纵然他做了错事,也改变不了他是生她,养她,护她长大的父亲。
他虽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却也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亲,他只是执念太深,走错了路而已。
她永远都会记得他教给她的一切。
从刑场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回想父亲临终前对她的嘱托。
他说,不要去恨。
是啊,她又能去恨谁呢?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是世间法则。
她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却也绝不会就此轻易认输。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继续待在龙渊,父亲让她去北燕重新开始,因为那里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不希望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姐弟俩相依为命,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根本不想去北燕找寻那个所谓的弟弟,如果不是他们母子,她与父亲和母亲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恨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会与他们亲如一家。
可流放琼州的现实,却又不得不让她慎重考虑这一点。
明日是母亲出殡的日子,圣上特意允许母亲停灵三日,让她走得安心些。
甫入院门,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常鸿。
他来祭奠母亲,苏静绾虽然不稀罕,却也并未赶他离开。
见她从他身边漠然走过,常鸿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嗫嚅道:“静绾,我...”
“常修撰,感谢你拨冗前来,静绾先行谢过了。”
常鸿苦涩一笑,其实他内心里还是挺欣赏苏静绾的,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他没有选择。
知道她在赶他走,他自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正要塞到她的手中,却被她后退躲过。
她别眼看向他处,声音清冷,“常修撰请回吧。”
常鸿面上一阵尴尬,却也没有再勉强,他了解苏静绾,嗟来之食她不会要。
“静绾,你...一路小心。”
说罢,他郑重行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她仰头望天,不让泪水滑落。
理智上她能接受常鸿的选择,可情感上她依然无法做到释然面对。
她内心中还是存了那么几丝怨愤的,怨愤他为何没有竭尽全力去帮她,为何要用那种抱歉的眼神施舍于她?
她忽而趴在母亲的棺椁上轻噎低泣,“我苏静绾不需要谁的施舍,他们休想看我的笑话,休想。”
有希冀,才会有怨愤。
她当时是对他存了希冀的,所以如今才会这般怨愤难平。
现在这份希冀破灭了,也就没什么好怨愤的了,一切都将彻底归零,而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苏静绾将母亲与父亲葬在一起,她在陶罐中装了坟前的几抔土,以作哀思。
明日一早便会前往琼州,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