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宅子?”铁头娘愣了片刻, 随即堆起笑容来,“原来是史老爷来了啊,快请进, 铁头?去倒茶——”
“谁是史老爷!老爷我姓梁!”梁鹏不耐烦地说道, “北市口?的梁秀才家, 你们都不知道?”
可怜铁头?母子俩以卖草为生,谁会管跟自家隔了好几条街的北市口那边谁家考中了秀才。
只是一听说秀才这个名头?, 连铁头都不禁低了几分声气。
“我们是租的史家的宅子, 没听说过梁家啊。”
“哼, 愚昧无知的小民!”梁鹏一脸不屑地说道, “我儿子跟史家姑娘定了亲,这宅子不就是我家的了吗?”
铁头?挠挠头?,一时搞不清楚这里头?的关系。
铁头?娘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大致捋清这其中的弯弯绕。
“原来是史老爷的亲家,梁老爷啊。”铁头?娘走上?前几步,问道,“你们来我家是有啥事?”
“没什?么大事。”梁鹏见铁头?娘一脸小心翼翼,越发抬高了头?, “这宅子我们要用, 你们明?天一早就搬出去,听见了吗?”
“搬……搬什?么?往哪儿搬?”铁头?娘一头?雾水, 忍不住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们搬就搬!再?不搬,我就拿我儿子的名帖,告你们侵占我家的宅子!”梁鹏大声说道。
铁头?压了半天的火, 这会儿彻底忍不住了。
“谁占你家宅子了?我们签了契书,交了银子的!”
铁头?娘也忙说道:“是啊, 一个月租金三两银呢!”
“三两银!”梁付氏立刻眼前一亮,对?梁鹏的主意?十分佩服。
没想到连草市这边的宅子都能租这么多钱,幸好他们没到处找房子去,要不然这租金得花多少钱啊?
他们要是搬到这里,不就是省了三两银子租金了吗?
“我管你什?么契书,什?么银子的!”梁鹏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这是我家的宅子,我说不租就不租,识相的就快点儿滚!”
“对?,明?天再?不搬走,我们就报官!”梁付氏大声附和道,“我儿子可是秀才,你们惹得起吗?”
铁头?母子俩不知道两人的来头?,被他们一口?一个秀才,一口?一个亲家的,骂得话都不敢说。
见两个人老实了,梁鹏十分得意?,撂下几句狠话就走了。
目送梁鹏他们离去,铁头?气得骂道:“什?么狗东西,就敢跑到咱家来指手画脚!”
铁头?娘考虑得多一些?,她说道:“看他俩那样,兴许说的是真的,铁头?,你今天也别去卖草了,赶紧去史家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
一句话提醒了铁头?,他赶紧答应下来,出了门直奔史家而?去。
别管那梁老爷是什?么来头?,他们是跟史家租的宅子,当然要去找史家说理去!
史延贵听了管家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马上?赶回家中,把史贞娘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问道:“你答应梁家,把狗尾胡同那宅子给?他们住了?”
史贞娘吓得一激灵,忙说道:“梁家的确跟我说过,可我并没有答应啊……”
昨天回来的路上?,史二太太的婆子就劝了她半天,她就觉得这件事不妥。
她不敢直接跟史延贵说,斟酌了许久才去寻史二太太,结果才说完这件事,就听史延贵说梁家已经去狗尾胡同撵人了。
她哪能想到梁家下手这么快,竟然敢直接去撵租户啊?
史延贵一听史贞娘知道这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败家的死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心就不在家里了!连嫁妆的事都赶紧告诉梁家,是生怕人家不娶你吗?”
史延贵气急了,骂得又快又不留情?面,史贞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重话,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史二太太闻讯赶来,见此情?形连忙把史贞娘护在身后。
“这事贞娘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又没答应梁家,她有什?么错?那梁家的亲事是你亲自许的,说什?么那家是秀才,贞娘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咱们家也能跟着沾光,你现在又来骂她做什?么?”
史贞娘伏在史二太太怀中,哭得鬓发散乱。
“娘,都是女儿不好,梁太太问我好几次,我一不留神就说错了话……爹爹别生气了,都是女儿的错!”
听史贞娘这么说,史二太太不禁一阵心疼,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要怪只能怪你没福气,投生到娘的肚子里,只能做个商户女!你爹又不如你大伯会钻营,连门好亲事都说不上?!”她哭了几声,又骂史延贵,“我们贞娘虽不敢说是锦衣玉食,也是温饱不愁,丫鬟婆子伺候长大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你好歹也是她亲爹,这时候不帮衬她,还帮着外?人一起骂她,你还算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