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青熟练地闪开了,换做平时她直接跑走把脏衣服拿到河边去洗。
可今天,她却盯着赵大花:“我是你生的吗?”
赵大花正打算继续开骂,被这突来一句话给怔住,随即暴跳如雷。
她左顾右看找到一根小孩手腕粗的棍子,就要朝着唐青青打过去:
“老娘今天把你打死,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全都是喂了狗了!”
唐青青哪里会是站在原地不动的,在院子里左躲右闪,根本没让赵大花挨着边。
她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冲出院子,奶奶吴老太从主屋里走了出来,沉声呵斥:
“天都没亮,闹什么闹!这是嫌不够晦气啊。”
赵大花冷哼:“这死丫头欠打,成天吃里扒外。吃我的喝完的,还不念着我的好就知道跟我对着干,我今天要是不收拾她,今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吴老太脸色很不好看,这哪里是在敲打唐青青,分明是指桑骂槐。
自从儿媳妇赵大花得知自个在娘家侄孙结婚时,封了十块钱的结婚份子钱,就开始成天作妖。
她说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以后养老的事还得靠他们家呢,别老是把家里的钱往外掏。
吴老太是个寡妇,最小的孩子出生没多久,丈夫上山砍柴时不小心给摔死了。
她这辈子一共生下八个孩子,养活了五个,三儿两女。
赵大花丈夫唐建军是吴老太第四个孩子,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按理说,她养老怎么也指望不上他。
可老大唐建设有小儿麻痹症,走路都不稳当,干不了啥重活,三十好几才娶到个寡妇,四十岁才生下个女儿就没有了动静,自个能把日子过下去都不容易,根本没法指望。
老二唐建国,在丈夫离世之后,为了能活下去,吴老太把他过继给了一个孤寡亲戚,养老的事也不能指望他,因此以后只能靠唐建军。
现在虽然还没有分家,可赵大花已经把这个家里的东西都当做是自己的了。
吴老太竟然拿出十块钱贴补娘家,这简直就是在挖赵大花的心割她的肉。
十块啊!
这一年到头才能攒几个钱,十块钱都够娶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媳妇了,吴老太竟然拿去当礼钱,赵大花知道的时候差点没炸了。
要不是吴老太是个脾气硬的,过继出去的唐建国时不时给她寄钱寄东西,娘家也一个比一个厉害,否则赵大花哪里容得着婆婆这么胡来。
赵大花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天也就没个消停。
吴老太:“少给我没事找事,耽误了青青放羊,我看你怎么给大队交代。”
这话正中赵大花下怀,“正好甭去了,兴旺现在也十岁了,以后就让他替代青青去放羊。”
榕山大队有两百多号人,养了三群羊,每群羊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去放羊,一个人能拿四个工分。
相对于地里的活,放羊相对比较轻松,工分还不低,很适合小孩子和老人。
“他还要上学,哪来时间放羊?”
赵大花撇撇嘴:“咱们村里人上学有啥用,认不认识字的干的都是那些活,还不如早点赚工分。”
现在城里读过高中的年轻人都下放到村子里跟他们一样干农活,读了那么多的书没半点用,地里的活干得一塌糊涂,赵大花瞧不出上学有啥用。
至于上什么工农兵大学,以后当干部,赵大花虽然觉得自己儿子最好,却也是不敢想的。
“行,你非要让兴旺替了青青去放羊,那青青以后就替兴旺去上学。”
赵大花顿时被噎着:“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啊。”
两人争执时,唐青青早就趁机偷溜走,将脏衣服拿到河边去洗了。
唐青青拿着棒槌在脏衣服上敲打着,脑子里却想着昨天晚上做的梦。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自己是过继出去的那位伯父的女儿了,梦里就跟真的似的,还像故事一样串起来了,这让她感到很是怪异。
她确实很羡慕堂姐唐珍珍,两人生日就差十天,据说小时候长得还很像,却是同人不同命。
可她对那家人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们上一次来到榕山大队,还是五年前的事。
唐青青也就记得他们瞧着就跟村里人不一样,尤其是同龄人唐珍珍,一直到现在村里人都津津乐道。
村里人都说两人小时候长得很像,穿一样的衣服都快分不出来了。
可长大了,一个像是在泥里长的,一个像是天上长的,对比惨烈。
最重要的是,唐珍珍的父母和哥哥们都宠着她,不像唐青青的爹妈看唐青青好似仇人一样。
唐珍珍小时候曾被送到村子里养过几年,快满四岁的时候才被父母给接走的。
唐珍珍生下来没多久,父亲唐建国就因为技术出众,被借调到偏远地区参与三线建设。
母亲苏蓉后来也跟着一块去了,可她当时要照顾三个孩子,唐珍珍那时候身体又不太好,不适宜奔波。
而且要去的地方才刚开始建设,条件非常的艰苦,蛇虫鼠蚁到处钻,就暂时将唐珍珍放到乡下养着。
唐建国虽然被过继出去,可不仅名字没改,跟家里人也一直联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