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永宗称谢,次日,他便带着几名小厮前往兵部。
兵部的大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衣车。
所谓衣车,便是古代女子所乘的一种前面开门,后面用帷幕遮蔽的车子。
辛永宗不解为何兵部门前会出现女子所乘的马车,但也只是望了一眼,便表明身份,径直入了兵部。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进门时,那辆衣车也被人撩起了一角,里面坐着的正是童妙真与如玉。
如玉指着辛永宗的背影道:
“小娘子,此人便是辛九郎。”
原来,童妙真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昨夜从祖父口中得知辛永宗会往兵部一行,便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辛永宗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并没有人刻意刁难他,谁让他背后站的是童贯。
这位执掌西军十余年的权宦,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去年,童贯逼迫大将刘法进攻西夏。
《陕西通志》记载:时论名将,必以刘法为首。
当时,刘法认为时机并不成熟,但碍于童贯的威势,不敢抗命,只得违心出兵,最终力战而亡,西夏人趁机反攻北宋边境,屠杀军民近十万。
然而,面对惨败,童贯竟堂而皇之的向朝廷报捷,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于揭露真相,辛永宗背后的靠山实力,可见一斑。
就算辛永宗与童妙真的婚事没有传开,但他是辛叔献的幼子,几个兄长、堂兄都受童贯的器重,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吏胆敢得罪他。
辛永宗走出兵部大门,看着手中的官告,不由暗自得意:
自今日起,咱也是吃皇粮的人了。
想想穿越前,他也挑灯夜战,发奋考编,一时间,辛永宗感慨万千。
想不到宋朝的编制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当辛永宗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名少女迎面而来,便是童妙真身边的婢女如玉。
“烦请郎君移步,我家小娘子有事相询。”
说着,如玉指向兵部门口的那辆衣车。
辛永宗不知道如玉的名字,但他过目不问,自然记得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婢女。
“还请小姐为我引路。”
小姐一词,指的是从事低贱侍奉职业的年轻女子。
北宋钱惟寅在《玉堂逢辰录》里,便称呼王府中,一名掌茶酒宫人为韩小姐。
辛永宗知道,衣车内必是童府女眷,自己与王知薇已经见过面,那么现在坐在衣车里的,只可能是昨日未曾露面的童妙真。
如玉轻声答应,将辛永宗引到了车前。
童妙真依然没有露面,她坐在车里,隔着帘子,明知故问道:
“郎君便是辛家九郎?”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很好听。
辛永宗颔首道:
“正是在下。”
童妙真嗯了一声,又道:
“听说令尊正与泾国公商议婚姻,不知郎君作何感想?”
“婚姻大事,仰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需我去劳心费力。”
辛永宗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这样的态度惹得童妙真有些不高兴,童妙真追问道:
“倘若童氏女其貌不扬,你也不在意?”
辛永宗自从昨日见了王知薇,就再没有这样的担心,母亲生得那般美貌,只需童妙真像了六七成,便能算作如花似玉。
但辛永宗既然知道车子里坐着的就是童妙真,便起了促狭之心,故意道:
“不瞒小娘子,我也曾听说过类似传闻,只是父命难违,纵使她相貌丑陋,我也当与童氏女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话音刚落,车里的童妙真却坐不住了。
她掀开帘子,一张清纯可爱的面孔映入辛永宗的眼帘。
“是谁在造谣说我相貌丑陋!”
童妙真两腮鼓起,恼道。
辛永宗初见童妙真,觉得自己的心理预期还是低了。
这何止是六七成,眼前的少女分明像极了王知薇。
辛永宗笑道:
“适才相戏耳,如果不这样说,只怕小娘子仍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童妙真闻言,又羞又恼,赶忙放下了帘子,她坐回车里,埋怨道:
“堂堂丈夫,既然戏弄我一弱女子,只是不知郎君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我曾在昨日见过这位引路的小姐,清楚她是泾国公府上的婢女,故而知晓是小娘子当面。”
童妙真这才释疑,她叮嘱道:
“今日之事,还望郎君莫要张扬。”
顾及名声,童妙真可不想自己偷偷出府与辛永宗私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辛永宗能够理解她的顾虑,颔首道:
“小娘子勿虑,永宗必定守口如瓶。”
说罢,二人隔着帘子道别,辛永宗看着衣车远去,但那张酷似王知薇的稚嫩面容,却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