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低垂眉眼,认真安静地做着手里的动作。
舒望问:“你干嘛?”
枫霁月摊手,露出剥了一盘还要多的莲子,笑容温柔,轻柔道:“你喜欢。”
舒望笑不出来了。
碰杯的时候,她对林子华小声说:“我大抵是要成为莲蓬童子了。”
“啥?”林子华一头雾水。
当夜他们直接住下,吃饭时枫霁月把温煦收来的莲蓬全都剥了,而他本人没说别的,舒望打消了他阻止枫霁月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份心意揣包里当零嘴。
“我会吃的。”舒望说,“你好好休息。”
枫霁月躺在床上,欲言又止,轻轻道:“夜安。”
“夜安。”
门外走廊,林子华靠在栏杆看话本,嘴里还吃着什么,见舒望出来随手扔给她两颗糖球:“给,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推牌玩儿?”
舒望吃着糖说:“我要睡觉。”
“修士睡什么觉。”
“养精蓄锐。”
林子华摇摇头,抬手搭在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之前有过这么一次。当时段白打着屠魔名号在五域寻魔,但没找到。如今再来,便不会有人当回事儿了,况且段白尚未出关,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到你身上。”
舒望一怔,看着他道:“你……”
林子华顺势摸了摸她的头,松开手撑起折扇,“问天买卦”四个字对着她,温声道:“旁的就不再多说,我知你小心。”
他不再多言,把摇着扇子去另一头,门口温煦抱刀而立,宛若一尊冷面门神。
林子华道:“你干嘛挡我门。”折扇拍了他两下,“去去。”
温煦拧眉,一把抓住他的折扇,沉着脸道:“你最好别乱做事,不然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林子华抽出折扇,“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到处看看风景而已,你别太紧张,不过……眼下的确有忙需要你帮。”
舒望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进屋后坐在床上,想了会儿仰头一到,摊在床板看着床顶。之前他们两人说得含糊,代表彼此都有退路。如今他这么说,便是彻底挑破了那层界限,告诉舒望,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他为何要和我一条线,难道当真如此狠段家,狠到连我是魔都不管不顾了。”舒望辗转反侧,撑手又坐了起来。
舒望心里有些莫名的熨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舒畅,好像终于不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一样,有了真正能在她身边,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
“还有枫霁月。”舒望嘀咕,“不过他不是人,不算。”
她吃着糖看话本,翻了两页,对于上面的描写倍感疑惑。
「……娇娘哀哀切切,眼中含泪,“六郎,不必如此为我……我怎能一而再三令你为难。”美人泪如珠,断断续续,惹得六郎心中一片动意,上前轻轻相拥,叹道:“娇娘,你如此为我,怎是麻烦?不麻烦,我甘之如始。”“六郎……”两人互相依偎……」
“嗯?”
她觉得这描写有些熟悉。
翌日一早,舒望被外头的吵闹给惊醒,回头看了眼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在说些什么,整理一番敲了隔壁门,见枫霁月也被吵醒,旋即抱着他下楼吃饭。
楼下空桌无人,不知是在外头看热闹还是旁的,舒望朝门外望了眼,问小二:“门口怎么那么多人,你们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勉强一笑,为难地看着她说:“门口那好像是客官的朋友……要不您过去说说,让他们别闹了。”
“啊?”
舒望还以为林子华没起来,闻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抱着枫霁月赶过去,眼前的一幕令她恨不得当场退回去。
林子华整个人吊在温煦腰上,身后长长一道拖行的痕迹从门口到岸旁,吸引不少栖霞池的人张望,还有人认出温煦的面容,指指点点喊他“莲花郎君”好不热闹。
林子华双手拦腰抱住他,坠在地面,毫无风采,不断嚷嚷:“温煦,你我情谊多年,昨夜还说着要帮我,怎能今日出尔反尔!”
“你的面子于我来说并不值钱。”温煦低头看着自己松垮的腰带,高束的墨发垂落下来,冷冷道,“松手。”
“温煦,温师兄,温师兄行行好,刚好这也是顺路,不耽误你回门派,你就多走那么一点儿,温煦,温煦,温师兄……”林子华一声声叫着,叫得温煦面黑如锅底。
昨日他被叫那么多声莲花郎君都不为所动,如今林子华几声就让他绷不住冷意,几欲破功。
舒望见他从耳朵红到脖子,都快要气死了。
温煦忍无可忍道:“松手!”
林子华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先答应我。”
温煦咬牙切齿道:“你想挂在树上就继续。”
林子华“嗖”地一下爬起来,笔直站着拂去身上的尘土,和刚才在地上又哭又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他折扇撑开,白皙的脸上重新挂出一副翩翩笑意:“温煦,这树上结的是果子,可不是人。”
温煦冷冷地看他一眼,那架势让舒望感觉他分分钟要拔刀砍死眼前人。
但他没有。
舒望心中惊叹温煦脾气当真好,忽地发现林子华往这边看,要跑却已经来不及,那一声清亮的“小望”彻底把她暴露在众人面前。
枫霁月察觉她好似不喜,伸手挡住了她的脸,凑过去小声问:“你不喜欢这样。”
舒望点点头,同样小声:“确实不喜欢,有些丢脸。”
枫霁月看着她认真道:“可以给我吗?”
“给你什么?”舒望一时没明白过来,后顿时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都变得血腥,“不是字面上的丢脸,是……哎不好说。”
枫霁月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林子华顺势而来,丝毫不在意方才丢人现眼的模样,扬声道:“刚才温煦在我的百般劝解下,说要和我们一道走。”
舒望探出头,哼哼一笑:“那你真是用心良苦,苦口婆心。”
林子华摇扇轻叹:“耗费了我三寸不烂之舌。”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