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不解,“她很少吃东西,好似也并未吸什么阳气。”
“鸦鸣界的鬼和地府鬼不同,我们可以吸人阳气抑或是吃些干粮饭食,他们需得吃人或鬼才行。”
“不吃又会如何?”
“饥饿难耐,生不如死,魂飞魄散。”
楚沧心惊,“可之前相处,她从未有过食人食鬼的举动。”
“她那长命缕是个厉害玩意,内里源源不断向她输送灵力,她才不必像其他鸦鸣鬼那般。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耗费了这么多的力量。”
楚沧想起过往种种,心不停往下沉,好像青奴在他眼前就要消散一般,“我得回去……”
酒娘拉着他的衣袖,让他稳住心神,“倒也不会这么快灰飞烟灭,除非她坚持不吃人不食鬼。”
临行时,青奴一句挽留都没有,楚沧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她,至少先帮楚家军顶住这半月的难关。
楚沧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葛桓的营帐之中,摘下面具,看着熟睡的葛桓,对方在睡梦中仍然紧锁眉头,痛苦万分。这模样,他也曾在家翁和爹爹的脸上见过,那是一名武将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是腥红的梦,梦里他们还在厮杀,最好的弟兄一个个倒下,硝烟不散,烈马嘶鸣。
他将葛桓的被子拉高,一双手按在对方胸膛之上,儿时自己做了噩梦,娘亲就是这样做的。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葛桓就安稳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对不起你。”
葛桓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他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如何轻视了孙尚书等人,如何没料到帝王心机,更重要的是,他没能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楚沧没打断他,安安静静听着,直到对方说累了,停下来。他才从中知道了,将军府上上下下四百多人,被暗地里送出去了三百多,知道了其他人被就地掩埋在了府中他曾打扫过的庭院之下,知道了朝堂之上皇帝对葛桓的为难,知道了自己愧对家翁的放手。
他对葛桓道:“对不起所有人的是我。这次回来,我并不全是为了你和楚家军。我,为的是自己。”
站起身,楚沧将葛桓挂在架子上的匕首抽了出来,银光一闪,那里面是他自己的脸,眉眼长得像娘亲,下颌像楚将军,“我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害了大家。”
葛桓看向眼前的楚沧,好像看见了儿时的他,那时他便有着不符合年岁的意气风发,只不过这种少年意气后来蒙了尘,如今经此一事,风吹开了阴霾,他看见了一丝曙光。
可转念却又因顾及现实而灰心,“你可知,我们前几次都是大胜的。”
“我知道,途中听人谈起你们的战事,只是,既然获胜,对方却不打算前来投顺,抑或是谈判吗?”
葛桓看着楚沧,“第三次交锋之时,便已有人前来交涉,我也打算接受对方的投顺,可来者……却被那皇上的外甥给杀了。”
楚沧闻言大怒:“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他们为何如此!”
葛桓将枕下的密信抽出,犹豫着捏在手里,而后强撑起身子,给自己披了件袍子,又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面具,“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