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牢房里,赵俨和薛铭御见面了。
“薛行台。”赵俨向薛铭御打声招呼。
“为何要我诬陷右尚书令和太子?”薛铭御不跟他客套,直接问道。在等待的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薛铭御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行台倒是直接。”
“说吧。”
“既然要行台办事,自然知无不言。我是奉左尚书令的命令。”
薛铭御冷笑一声:“果然。”
“行台都猜到了?”赵俨笑着问道。
“你是丁疏琰的人。这个不难猜。”
“那行台是否又猜到,左令为何如此?”
“这还需要猜的吗?”薛铭御又冷笑道:“丁疏琰想做什么,还需要猜的吗??”
“那薛行台要替左令做这件事情吗?”
“那就再把左尚书令请过来吧。”
“这么晚了,左令歇下了。有什么你可以和我谈。”
薛铭御仍旧冷笑:“赵尚书若是想把左尚书令交待的事情办妥,就照我说的做。”
赵俨想了想,笑着说道:“好的。”
……
又一个时辰后。
牢房里,薛铭御和丁疏琰见面了。
“薛行台,你这几年在隼州道,政绩斐然啊。”丁疏琰先客套一下。
“丁左令,我想知道,你为何觉得我会诬陷右尚书令和太子殿下?”薛铭御开门见山问道。面对处心积虑削弱东宫的“主谋”,面对怯战认辱误国误君的“佞臣”,面对窥伺储副欲图不轨的“贼子”,薛铭御极力抑制心中的怒火。
丁疏琰大笑道:“因为你是人。是人就分得清利弊。”
“利弊?”
“当然。什么是利,什么是弊,我想你不会分不清楚。”
“那我倒想请教丁左令,于我而言,什么是利?什么是弊?”
“出了这牢房,依旧做你的行台令,这就是利。出不了这牢房,牢底坐穿,甚至丢了性命,这就是弊。只要指控祁尚卿和邹嵘,我就让你出这牢房,继续做你的行台令。薛行台,选哪个,很容易的吧?”
薛铭御想了想,问道:“有一事需要丁左令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黄晏上疏弹劾我,我没猜错的话,是丁左令的意思吧?”
“你猜得没错。”丁疏琰丝毫不介意告诉薛铭御。
“因为我之前上疏弹劾你吗?”
“不错。”
“明白了。”
“但是左令不计前嫌,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一旁的赵俨告诉薛铭御:“只要你按左令的意思办,左令保你官复原职。”
薛铭御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免感慨:不愧是敢谋不轨的人,果然心狠手辣。
他想了想,问丁疏琰:“若我不依你的呢?!”
丁疏琰沉下脸:“你不依我,那就怪不得我了。你已经进了大理寺狱,怎么给你定罪,全是我说了算。你想挑起两国的战端,此事可大可小,我完全可以让大理寺把你定为死罪。”
薛铭御刚要说话,丁疏琰又补充一句:“另外也告诉你,就算你不按我说的做,我照样有办法扳倒祁尚卿和邹嵘。”
薛铭御不接话。
“你如果听了我的,你就能保全你自己。孰利孰弊,我相信你不难判断。”
薛铭御想了想,回复道:“我答应你。”
“此非儿戏,想好了再回答。”一旁的赵俨提醒道。
“我这么晚都过来了,不怕耽误时间,可以再等你想想清楚。”丁疏琰也说道。
“我想问,丁左令说的保我官复原职,可是当真?”薛铭御问道。
“千真万确。”丁疏琰笑着回答。
“那我也告诉左令,此事我已经想清楚了。”
“真想清楚了?”
“真想清楚了。”
“好!”丁疏琰大笑:“那你今晚就想好,明日堂审,你该怎么说!”
“好。”
……
第二日。早间辰时。
狱卒冯三按时打开了薛铭御牢房的木栅门,将早餐从食盒里取出来,整齐地放在薛铭御的土桌上。
“薛行台,早饭来了。”冯三照例对薛铭御说一句。
薛铭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这个几天来看得最多的人,来了说话的欲望,问一句:“你在这黑牢里多少年了?”
“五十年喽。”冯三见薛铭御主动跟自己搭话,显得很高兴:“我今年都六十有七了。基本这辈子都在这黑牢里了。”
“五十年都在这黑暗里,眼睛还能见光么?”
“都习惯喽。就是混口饭吃。我这人又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求那些大富贵,有口饿不死的饭吃就满足了。”冯三很开心,因为眼前这个“大人物”竟然乐意跟自己多说几句。
“敢问你叫什么名字?”薛铭御问道。他想知道眼前这个狱卒的名字。这个狱卒每次送饭过来,都把餐饭从食盒取出来给自己整齐地摆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谁都可以骂一句、踩一脚的阶下囚。
“不敢当不敢当,小姓冯,家里排行老三,行台叫我冯三就行。”
“那我叫你老冯吧。”薛铭御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