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台抬举。”冯三有些受宠若惊。
也许是头一夜想事情费脑过多,薛铭御此时饿意明显。冯三送来的早饭,没几口就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冯三又把碗盘放进食盒,提了出去。
薛铭御坐着等人来他的牢房。今日不是要堂审么?差不多该来人了吧。
正想时,一个开栅门锁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除了开锁的冯三,三个人正往里面走。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狱卒。两个狱卒手里拿着桎梏。
中年男人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薛铭御,我是大理寺正李澋。今日大理寺少卿升堂审你。跟我走。”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嗯。”薛铭御也直截了当应一声。
“把这个戴上吧。”李澋示意身后两个拿着桎梏的狱卒。
薛铭御也不多问,由两个狱卒来给自己的脚手戴上桎梏。
四个人排成一队往外走。李澋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是狱卒、薛铭御、狱卒。
四人走过几条纵横的廊道,出了内狱,经过内院外院,走出了大理寺狱。大理寺狱属大理寺,只是不在大理寺中,与大理寺一巷之隔。
四人顺着隔巷,走到褐墙灰瓦的大理寺的侧门,从侧门进了大理寺。
李澋直接引着薛铭御来到“六堂”。
“六堂”里,汪樆端坐正中,左右各站立一人,身前两侧各坐了三人。
薛铭御站在汪樆的面前,脚边有个矮凳。
汪樆开口告诉薛铭御:“坐吧。”
薛铭御便坐下。没有人来解开他脚手的桎梏。
“开始吧。”汪樆说一句。
坐在一侧的录事摊开身前案上的册簿,取笔蘸墨,准备记录。
“薛铭御,”汪樆看着薛铭御:“今日堂审所问,是你在隼州所为。本卿问话,你俱得实答。公堂之上,不得有半句虚假。”
薛铭御一听,觉得实在可笑。汪少卿这是忘了昨夜才来找过我??汪少卿头一夜才让我嫁祸祁右令和太子,现在又在此装模作样,简直可笑,可笑。
“少卿尽管问,我都据实回答,不说半句假话。”
“好。本卿依次问你。”
“请少卿问。”
“你被下狱,原因是恣意妄为,在边境滋事,蓄造冲突。这你可知?”
“我知道。”
“那你是否认罪?”
“不认。”
“为何?”
“因为我是受人指使。”
“那你,是受何人的指使?”汪樆眉毛轻扬,等着薛铭御说出那三个字。
“丁…疏…琰。”薛铭御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楚明白。
“丁……”汪樆的脸瞬间僵住了。
“薛铭御,公堂之上不得戏言!”他怒目而视薛铭御。
“少卿没听明白么??那我再说一遍。丁…疏…琰。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
“你!”汪樆几欲发作。“薛铭御,堂上不得戏言、胡言。想好了再说!”他“提醒”薛铭御。
“自然是想好了才说。”薛铭御不紧不慢地:“少卿又怎么知道我在戏言、胡言?”
“你……”汪樆极力装作镇定:“你认识左尚书令么?你远在隼州,左尚书令身在朝中,他如何指使的你?!你说话得有凭据!不得胡乱攀咬!”
“少卿又怎么知道我是攀咬的?”薛铭御反问道:“难道少卿知道是谁在指使我?!”
“我自然不知道!”汪樆已经憋得脸红脖胀。
“那我说的,少卿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还要我说么??”
“公堂之上,凡事都要有凭据!”
“我说的话不是凭据么?”薛铭御仍然不紧不慢地:“少卿要我说,我说了又不信,那还要我说么??”
“你!”
“少卿既然不信,那依少卿的意思,指使我的另有他人??”
“谁指使你,谁不指使你,我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薛铭御看向一侧记录问答的录事:“我是受了丁疏琰的指使,你记下了么?”
“等等!”汪樆终于不再忍了,又说又骂地:“你个薛铭御,你以为你是谁?!由得你在公堂上胡言乱语?!丁左令身在朝堂,跟你这个边官能有什么往来?!本卿由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散堂!”说完看向录事:“这个薛铭御说的疯话全不作数!”
薛铭御便从身下的矮座起身,看向一旁的李澋:“那又得劳烦李寺正带我回去了。”
李澋看一眼汪樆。主座上的汪樆,额上青筋暴起,鼻孔进出粗气,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走吧。”李澋对薛铭御说道。
……
薛铭御回到了他的牢房里。此刻的他什么也不想,只愿躺在床上,在这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屋子里好生睡一觉。
他的倦意上来了。他的神经已经紧绷了几个日夜,他感到困了。他现在只想睡一觉,睡个有梦的好觉。
……
是夜。丁疏琰府上。
“啪!”丁疏琰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薛铭御,你敢耍我??!!”他气得七窍生烟。
身旁的赵俨不忘添油加醋:“左令,看来这个薛铭御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
“只是他现在一心要攀咬左令,这个堂审是不能继续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旁的裴缚不无担忧地说道。
丁疏琰沉默许久,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他就活不了了!”他咬紧了牙,捏紧了拳头:“薛铭御,这次真是你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