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林子在下面地方,绕过几家孔姓的房屋后,另有道路相通。
走到林子跟前,任重楼心中了然。原先的树林,还有一大半没有砍掉。此刻林子里围上了网子,几十只老母鸡正在咯咯地扑腾觅食。
感情是自己家的地方,被人圈起来当成饲养场。现在要收回林子另有其用了,饲养场的主人,不肯挪地方。
要说空置的时候,别人家占地使用倒也无所谓,乡里乡亲都能互相体谅。但是现在阻扰自家起房子,黄连两口子还真是不要脸。
任重楼郁闷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黄连门前。黄连的婆娘,刚好在门前忙事情,打眼一看是广白家的三娃,一点也没放在意上。
六十多岁的老婆子,她觉得既然与广白两口子撕破了脸,眼下就懒得搭理一个小娃。不屑地收回眼神后,她的手头上又忙动起来。
若是搁在以往,任重楼见着了这个老人家,也会亲切打个招呼。此刻这般情形,任重楼越看,心里越是鄙夷。
谁也没有搭理谁,任重楼又退回了树林。
既然你不仁,休怪别人无义。
反正是在自己家的林子,他索性一口气踹到了所有支住网子的木桩,然后找了一棵大树溜上去,等着看一场好戏。
没有网子束缚的鸡群,很快四散,由着性子到处觅食。黄连家院子里有猪食槽,几只聪明的母鸡,寻着味道扑腾上去。
任重楼站在高处,看到黄连的婆娘慌张地笼络鸡群,试图往林子里驱赶。好不容易赶了几只入树林,她抬头一看,顿时傻眼。网子全都倒下来,难怪鸡群东奔西跑。
树上那么大个的人影,顺便也落入黄连婆娘的眼睛。她明白过来后,叉着腰顿时骂声连连,“原来是你个兔崽子干的好事,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给我下来,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此次因为宅基地,闹事的正主,肯定不是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老婆子。她仅有的一点威风,也只能跟孩子们抖一抖。任重楼由着她在下面发疯,牢牢骑住树杈,冷冷地发笑。
黄连的婆娘骂了一阵,眼见没有任何效果,就想到处找工具打人。她在林子里不停翻找,捡来的树枝都不趁手,够不到任重楼的位置。
白忙乎了一阵,黄连的婆娘放弃打人,气喘吁吁地接着骂。任重楼嘴巴里咕噜一下,居高临下吐出一口浓痰。
老婆子实在骂不动了,扶着腰慢慢离去。任重楼知道她回去搬救兵,正戏即将上演,内心中有些激动。
在农村里生活,一昧的求全,只会让恶人得寸进尺。既然拳头上有力气,有时候也该适当挥动挥动。
大半个小时后,老婆子果然搬来一大群救兵。除了外出的四儿子,其他三家子全都到齐。目前为止,蹊跷的是,唯独不见黄连的踪影。
林子边出现一群人,很快引来村里的注意。大家声声相传后,赶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重楼,你给我下来,骑在树上干什么?”
事情闹得不小,自然也传到乌梅耳朵。乌梅闻声赶来,生怕儿子会吃亏,急着叫到身边方便护着。转身又对黄连的婆娘说道,“婶子,有话好好说就是,你一直骂骂咧咧,是让大家看笑话不成!”
黄连的婆娘今天吃够了大亏,心里一直憋着委屈,嘴巴上就没了遮掩,“乌梅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生的儿子被狗叼走了良心,亏得小时候我还拿过糖果给他吃。瞧瞧你家狗东西干的人事,给我养鸡的网子全都糟蹋了——黄红升,你们三兄弟死了吗,老娘被人骑到头上了。”
邻里既然彻底不讲情谊了,乌梅一听,火上心头,提高了嗓音回击道:“婶子,我叫你一声婶子,是念同村乡情,你别给脸不要脸。从头到尾一直是你的嘴巴不干不净,别仗着一张老脸皮,却不活个人样。村里人大都在了,我们就不妨好话难听话,一次说个清楚,反正今后也不指望与你家有来往。”
闻声上前的黄家三兄弟,仗着人多势众,就要将乌梅包围起来。有几人嘴巴里也不干净,手头上更是推推搡搡。
任重楼一把拉回来乌梅,推到身后,郑重说道:“妈,让我来处理。我是年轻人,别人讲理我跟着讲理,别人使动作,你就跟着瞧好。”
对着儿子的眼神,乌梅忽然觉得异常安心,不知不觉中没有反对。
任重楼挡在前面,大喝一声,“都他妈的给老子手脚干净点,黄红升、黄杞、黄蘖。想打架老子奉陪到底,打架之前先把话说个清楚。”
这么一喊,还真是有点效果,黄家三兄弟断断续续停下动作。黄红升开口就没好话,“你个狗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看你将我妈气成什么样子了?”
黄杞也跟着帮腔道:“真是没教养的东西,这才多大的人,就会使坏了,长大了还了得!”
老三黄蘖倒是没有说话,不过凶巴巴的眼神中,足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