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胳膊搂着他的脖颈，眼神陡然一亮，身体激灵，头顶的呆毛笔挺笔挺的。
今天是唯一一天，醒来第一眼见到沈砚辞，往日他都是早早起来去了指挥部。
心里雀跃，楚霖两眼眯眯，靠在沈砚辞的肩膀上，蹭了蹭。
沈砚辞大手摸着他的后脑勺，顺便轻柔地帮他简单梳理了下杂乱纷飞的发丝。
期待出去玩的楚霖，并没有在沈砚辞身上赖太久，一把推开他，跑去洗漱。
收拾好后，两人携手下楼，坐到了已经摆满早餐的桌前。
众佣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原本以为楚霖是沈公馆的第二个主人，没想到竟是女主人。
最近外面还算太平，那些鬼子也没有搞什么动作，双方僵持了许久，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考虑到是两个人的约会，沈砚辞并没有安排人跟着，独自开车出去了。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微凉的风，沈砚辞挽着楚霖的胳膊，走进了清轩阁。
这是一处茶楼，整栋建筑为全木结构，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里面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藤萝翠竹，点缀其中。
最里面的大厅，黄花梨木桌前，坐满了人，前方搭着的一台子上，伶人水袖叠皓腕，眼波盈盈，素手理云鬓，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婉转戏曲。
身着黑马褂的老板走了过来，憨厚地笑着，“沈元帅，好久没来了，还是那间房吗？”
沈砚辞轻轻嗯了一声，开口道；“再备点吃食糕点。”
老板笑着答应，叫人吩咐了下去。
楚霖的手被攥着，他扭头看着这里的装潢，低调高雅，古朴自然，有种让人眼前一新的感觉，鼻间的空气，都是那般清爽。
他很喜欢这里，虽然听不明白伶人唱着的曲，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其才华。
“喜欢？”
头顶传来道声音，打断了楚霖的思绪。
扭头冲着沈砚辞笑了笑，点点头，“嗯，很喜欢。”
“喜欢就好。”
沈砚辞牵着他，抬脚上楼，推开了一处雕花精致的木门，里面有一处矮几，靠在窗边，桌上摆放着一盏茶，瓷具光泽剔透，一眼便知是绝非凡品。
沈砚辞晃了晃他的手，示意楚霖去坐着。
随后转身撑开了靠室内的那扇窗户，从楚霖的视角看去，戏台上的水袖挥舞，尽收眼底。
在这乱世中，还有这般宁静……
沈砚辞走过去，靠着楚霖的身旁坐下，将扑着的瓷杯拿的提来，提起茶壶斟茶。
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楚霖端着茶盏，浅嘬一口，初尝苦涩，回味甘甜。
“好茶！”
沈砚辞低笑，放下茶壶，抬眸看着眼睛亮闪闪的楚霖，调侃说道:“此茶幸得楚楚品尝，方为好茶。”
楚霖扭头，撇嘴哼了一声。
眸光一动，楚霖似是想到了什么，脑袋凑了过去，“刚才老板说你经常来这里，为什么啊？”
伸手轻轻推开凑到跟前的脑瓜子，沈砚辞嘴角轻扬，平日里总是肃冷的眉眼，此刻柔和了下来。
“楚楚，看看窗外。”
楚霖不解，抻着脑袋朝外面看去。
也没啥啊，就是租界。
沈砚辞看出了少年眼里的不解，薄唇微张，沙哑淡然的嗓音传来。
“这里，我可以感受到战乱时期难得的祥和，但透过窗户，外面的景象又时刻警醒着我，如今的一切不过片刻，而我的职责常在肩上，境况迫在眉睫。”
赶走敌人，还百姓安宁，还国土完整，是原主毕生的愿望，也是原主一生的追求。
话音刚落，楚霖耳边只有自己心腔里跳动的心跳声。
清风吹过，掀起他鬓角发丝，遮住了他缱绻潋滟的眉眼。
正欲伸手，眼前的青丝，便被一只手别到了耳后，视线里只剩沈砚辞冷冽狭长的眼眸，以及毫不掩饰的爱意。
楚霖突然释然了，之前黏他黏得紧，也是他自己心里患得患失的自我纠结在作祟。
现在，他突然不想要折磨自己的内心，以及忽略掉沈砚辞毫不吝啬给予自己的磅礴爱意。
不论以后会是怎么样，至少他们相爱过。
楚霖靠着沈砚辞的肩膀，惬意地眯着眼睛，大方地让柔和的阳光亲吻他的脸颊，耳边是婉转的戏曲，鼻息间是沈砚辞身上清淡薄寒的气息。
渴了有人将茶递到嘴边，饿了有人捻起糕点递到嘴里。
楚霖的嘴角，一天都没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