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那梳吧。”
谢玉升要怪就怪自己刚才答应得太快了,这会面对少女一头乌发,实在是无从下手,不过也不会面表现出来,依旧面不改色地帮她绾发。
秦瑶递过来一根碧玉瓒凤钗,“用这个簪。”
谢玉升接过,碧色簪子握在手上,显得他手指更加的白皙纤长,将簪子簪进了挽的发髻里,道:“好了。”
秦瑶准备看看他梳得怎么样,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头上顶着一个鸡窝,再对上镜子里他的眼睛,二人相顾对望,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谢玉升问:“好看吗?”
秦瑶手摸上“鸡窝”,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玉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来帮她拆头发,道:“帮你重新挽一个。”
秦瑶转过头来看他:“你这样是不行的,以后怎么给我们的女儿扎头发呢,我小时候都是我阿耶帮我挽发的。”
谢玉升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道:“第一次全当练手,给你挽第二个,绝对比上一个好看。”
少年帝王做起事来格外的认真,垂下眼睫,五指灵活在她发间灵活地转动,动作温柔而轻缓。
他轻声问:“没有扯到你发丝吧?”
秦瑶心头涌上阵阵甜意,想起这段日子来,不管自己提什么小要求,他都极其干脆地地答应——
夜里她肚子饿了,他就下榻亲自去给她煮面;她走路脚走疼了,他就蹲下来帮她揉脚踝;她怀孕不舒服了,他比她还紧张,没事就翻医术,学习医术,帮她按穴位调理身子。
想到这里,秦瑶心头比吃了蜜饯还甜,转过身来,勾住他脖颈,仰头吻了他一下。
谢玉升手上还握着梳子,未曾预料到这一个吻,眼中划过一丝愣怔,旋即唇角笑了笑,俯下脸来,双手撑在梳妆台边,将她围在自己臂弯之中,加重了这一个吻。
殿中寂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二人吻得难分难解,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过了一会,秦瑶松开谢玉升,拿过手绢替他擦唇,道:“我才新涂上的口脂,又全被你给吃了。”
谢玉升笑而不语,直起腰道:“继续梳头。”
这一梳便梳到了午后申时。
当皇后娘娘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前来请安的命妇眼前一亮,发现皇后娘娘今日比起以往似乎不同了,再一瞧她头上发髻精致无比,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
贵女询问道:“娘娘这是什么发髻?以前从没见过,很是飘逸,像仙娥一般,改明儿我也让我的婢女给我梳梳。”
正说着,珠帘后面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谢玉升挑开帘子,走到秦瑶身边,将手上碧玉瓒凤钗簪进秦瑶的鬓发中,道:“方才忘记给你簪这个了。”
秦瑶扶了扶鬓发,笑靥如娇花,道:“多谢陛下。”
谢玉升也笑着看她一眼,温声道:“先走了。”
等皇帝走后,众贵女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宝座上的皇后娘娘身上。
当中有一二的耐不住性子的,问:“这发髻是娘娘自个弄的吗?”
秦瑶手放在衣裙之上,笑眼随波合,并不回答此话,只嘴角不住地上扬,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娇羞。
众贵女敏锐地嗅到不一般的意味,回想皇帝方才出来时给皇后簪凤钗的那一幕,相互对视一眼,大概知晓了什么。
余下众人喝起茶,陪秦瑶聊起其他话题来,到傍晚才离去。
果然今夜一过,京城坊里便又多了几道谈资。
前有古人为妻画眉,后有当今天子为后绾发,这帝后二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恩爱。
三个月时光荏苒,不久便到了皇后临盆足月的时候。
眼下满京城都议论此事,更有赌坊里开了赌注,押这次皇后所生是皇子还是公主。
清宁宫里,早已备下产婆奶娘,等着皇后发动。
然而盼着盼着,十月怀胎,月份已经到了,皇后娘娘肚子却仍然安静得很。
才开始秦瑶和谢玉升还有点着急,唤了太医来诊脉,后来便放宽了心,静候腹中孩儿的降世。
这一日晚上,秦瑶和谢玉升从御花园里散完步,回到寝殿。
谢玉升坐在榻边,帮秦瑶按摩脚踝。
二人正聊着,忽然秦瑶小腹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床褥上水渍迅速的弥漫。
嬷嬷赶紧上前,高声唤道:“快来人!娘娘发动了!”
剩下秦瑶一切都记不得了,只感觉得到小腹一阵一阵的下坠感袭来,疼得牙关发颤。
殿内一片兵荒马,谢玉升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害怕,然而很快他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给推了出去,不许他进来。
秦瑶卧在枕头上,汗水沾湿鬓发,看着谢玉升消失不见。
夜幕漆黑,树叶沙沙作响,
谢玉升立在外面踱步,始终静不下来,听到里面一阵一阵的叫声,心也焦急地犹如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