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哦?”
韩淑修:“夫君,求你放过我家里人吧。”
陆简神情很淡:“你既嫁与我为妻,你父亲便是我的岳父,韩家便是我的岳家,我自然不敢为难岳家。”
韩淑修听闻,面上一喜。
陆简却道:“可是岳家归岳家,国法是国法,现在是国法不能容他们,不是我陆简。”
韩淑修眼底顿时浮现出失望来:“可,可夫君,你是陛下的舅父,陛下听你的,你帮着说句话,兴许我们韩家还有救。”
陆简听着这话,垂眸盯着她,就那么静默了很久。
韩淑修心中惶恐,她觉得陆简的眼睛中有一些什么,是她看不懂的,或许是失望,以及不敢置信?
这时候,陆简却迳自上前,扶住韩淑修道:“起来。”
韩淑修却坚决不起:“夫君,你不答应,我怎么起来?”
陆简听闻,挑眉:“哦,夫人,你是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她那挺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的血脉。
他凉凉地道:“你如今的身子,跪在这里算是什么意思,你想逼我答应?”
韩淑修垂泪道:“夫君,妾并不是那个意思,妾只是心痛,心痛祖父,心痛父母,心痛我韩家老小数百人,只盼着夫君能网开一面。”
陆简面上便有了几分不耐:“你太异想天开了。”
他缓缓站起身,挺拔笔直的身形站在韩淑修面前,道:“你祖父超纲独断,吞食税款,贪污枉法,国法不容,今日他既已伏法,我看在我们姻亲一场的份上,可保你母族女眷不会流落烟花之巷,会帮你安置好,也会为你家里人准备后事,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了。”
韩淑修听着,却是痛彻心扉:“那是我的家里人,难道要我看着家里人去死!”
陆简便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韩淑修看着他那翩翩而动的袍角,绝望至极,嘶哑地哭着道:“夫君,你若应我,我愿为你做牛做马,你若不应——”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腹部。
陆简顿住脚步,缓慢地看向她:“嗯,我若不应,你待如何?”
韩淑修颤巍巍地哭道:“我便长跪不起,不吃不喝,我陪着我家里人一起死好了。”
陆简沉默地看着眼前女子。
这是联姻。
是韩相为了能够延续自己的权柄而要求的联姻,本来韩相是想把韩淑修塞给阿畴,阿畴自然不要的,最后他便应了这个卯,无论如何,就当时来说,这桩联姻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可以说是暂时地让朝堂上平静下来。
这对他来说,无关要紧,他无意男女情爱,如果非要娶妻,娶谁都一样。
而和这韩淑修成亲后,夫妻之间勉强也算和睦,他也觉得尚可,如果就此下去,他可以和这样一个女子白头偕老一生。
但这绝对不是她可以跪在他面前威胁他的理由。
其实阿畴给了韩家退路,他也暗示过韩家,只要他们在阿畴掌控大权后,及时收敛,韩相可以功成身退,韩家也可以保三代富贵。
可惜他们没退。
也许韩相也想过退,但是这么多年的掌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要想退,便要自己斩断枝蔓,就要放弃各样利益牵扯。
他又不舍得。
当初既已经伸手,二十几年了,要想上岸,他根本做不到了,已经泥足深陷了。
事到如今,他会尽力帮衬,不至于让韩家女眷落得太过凄凉,但再多,却是绝无可能。
韩相是注定要铲除的,绝无回转余地。
于是陆简到底走到这韩淑修面前,蹲下来,和她对视。
韩淑修也仰着脸,哀求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间,陆简终于道:“我不是那种非要为我老陆家传宗接代的人,我已经三十有七,如果我那么看中子嗣,不会至今无子,更不会有你我的夫妻之缘。你我既然有缘结为夫妻,那我愿意和你白首偕老,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其他妾室,你永远是我陆府大娘子,这是我陆简对你的承诺和补偿,但是——”
他眉眼间泛起几分凉意:“不要妄图用孩子来威胁我,你如果自己不怜惜腹中胎儿,那这个孩子也没必要来到这个世上,早些让大夫熬了落胎汤,打了吧。”
韩淑修听得身体瑟瑟发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郎君性情冷硬,但是万没想到,他竟如此无情,竟然要打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惊惧地看着他:“你,你,你好狠心……”
陆简听闻这话,却是一笑,笑得很淡。
韩淑修深吸口气:“你,你是不是从最开始,从最开始你娶我,你就谋划着了,你就要害我祖父!”
陆简垂着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泛起一丝不屑的怜悯。
他淡淡地道:“你如果认为是我谋划着害你祖父,那就这么认为吧。”
韩淑修:“你,你——”
她突然哭起来:“你从开始就想害我祖父了,这门婚事,于你来说就是利用……你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牵扯我的祖父,让我祖父对你放松警惕。”
陆简却是毫无愧疚:“如果你认为我娶你是为了让你祖父放松警惕,那你可以问问你祖父,他把你嫁给我,他又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