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亦泠稍安心了些。
恰好曹嬷嬷布好了早膳,亦泠起身经过八仙桌,看了眼桌上可口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
一天中就三餐的时候最舒心,如今公主一道命令下来,亦泠连早膳也来不及吃了。
等等——
亦泠原本已经走过了桌椅,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又回头一看。
这桌上,怎么有两副碗筷?
平日里她睡醒时,谢衡之早就走了,是以都是她一人独自用早膳。
难道……
她立刻问曹嬷嬷:“那个谁……今日没去早朝?”
话音刚落下,门外有人踏进。
亦泠抬起头,见谢衡之阔步而入,右手顺势卸了腰间革带,束着腰身的挺括锦袍顿时翩翩如谪仙。
他将革带递给一旁的婢女,掀袍在亦泠对面坐下,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那个谁,今日休沐。”
“……”
怎么早不休沐晚不休沐,偏偏在今日休沐!
亦泠整个人都要倒了似的,愣怔地原地站着,不知今日这宫还进不进得。
谢衡之看她这样失魂落魄,也没问她什么,径直说道:“你放心进宫。即便今日是圣上召见,若是想动你一根头发,也得掂量掂量。”
“嗯?”
亦泠回过神时,谢衡之已经端起了瓷碗喝着粥,仿佛只是在说芝麻蒜皮的事。
而她心里又过于紧张,好一会儿,才明白谢衡之这话什么意思。
可真是狂妄啊。
但亦泠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谢衡之这番话后,确实安心了许多。
跨出门槛前,她想了想,还是带着最后一丝顾虑,回头问道:“钰安公主可不像圣上那般英明神武明事理的,你能保证我毫发无损吗?”
对上她不信任的眼神,谢衡之明显有些不舒坦了。
“我能保证你活着。”
“……”
也行吧。
-
马车从神武门驶入皇宫后,便要下车步行。
心情本就沉重忐忑,起来后也没好好吃过东西,如今又要走这么长一段路,亦泠简直快把“想死”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但站到钰安公主居住的合欢殿前,她还是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可以想死,但不能真的死。
至于钰安公主呢,“禁足”于她而言,似乎就只是一种变相的休养。
如今正在殿前合欢树下的藤椅上半躺着,左手边的水果堆成了小山,不吃,只闻个味儿。右手旁的宫女则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切开金黄油亮的新橙,撒上一层细盐,喂到钰安公主嘴边。
见到亦泠来了,她也没有多看一眼,等亦泠行了礼问了安,她才懒懒地擦了手,屏退一干宫人。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看着一旁的小刀,亦泠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说:“臣妇染了风寒,因此行动慢了些,还请公主恕罪。”
钰安公主闻言,也不跟她计较了,起身走了两步,抬着下巴站到亦泠面前。
“今早起床,本宫想明白了,你那日说得很有道理。”
七天才想明白啊?
“谢衡之确实不能杀。”
钰安公主昂首挺胸,缓缓踱步,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楚仁是本宫的准驸马,有上天护佑,必定还活着。”
亦泠敷衍点头:“嗯嗯,公主说得对。”
“现在或许只有谢衡之知道他的下落,本宫需要有人从谢衡之嘴里挖出实话。”
钰安公主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亦泠,“既然都是谢衡之的仇人,你愿意和本宫结盟吗?”
“……”
从她单枪匹马闯谢府的行为来看,亦泠不是很想和她结盟。
“当然愿意,臣妇求之不得。”
说完,亦泠又实在忍不住垂死挣扎一番。
“不过公主您也知道,我和谢衡之不是那种举案齐眉的夫妻,他不会告诉我实话的。”
“这个你放心。”
钰安公主拍了拍亦泠的手背,“本宫自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让谢衡之乖乖说出楚仁的下落。”
真的吗?
亦泠不是很相信。
“什么办法?”
“本宫听闻东市的四方医馆里有一味玄天散。”
虽然四周没有人,钰安公主还是凑到了亦泠耳边,小声说道,“无色无味,掺进茶水里食用,便会让人说真话。”
“能不能拿到这味神药,”钰安公主捏了捏亦泠的手,“就看谢夫人的本事了。”
-
其实亦泠如今已经不认为钰安公主能对付谢衡之,自然也不想帮她做事。
但她说的那味玄天散实在神奇,勾起了亦泠十足的好奇心——
若真的有用,那岂不是能抓到谢衡之的致命把柄?
那个四方医馆亦泠也曾听亦昀提起过,表面上悬壶济世,背地里尽卖一些见不得人的药物。
如此神奇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
要进四方医馆的地下交易场子,有一句特定的暗号“你来做什么”。
若对不出暗号,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去。
钰安公主只让她去买玄天散,又没帮她打听到进场的暗号,还得她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