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我师傅。”
瞎子少年抬起头,空洞的眼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话语掷地有声。
黑白庑猴也一手扶着少年的脑袋,眼里泛着浓浓的好奇。
薛陀子抬眼和小猴子对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眸。
“你会有新的师傅。”
似是想到了什么,薛陀子神色有些黯然,“更好的师傅。”
瞎子少年不明白为何便宜师傅为什么这么说,但他不甘心,说道:“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不会!”薛陀子打断他。
“你根器很好。”
“什么是根器?”
“道祖说过,‘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大笑不足以为道’。”
“这修道讲究根器,这根器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对应道祖口中的上中下三士,”薛陀子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黑白庑猴跳到瞎子少年头上,面露警惕之色,对他龇牙咧嘴,“在我看来,你是极好的那等根器。”
瞎子少年低头把“吱吱”抱在怀里,有些看不清脸庞,“可能只有您才认为我是上等根器。”
“不,你一定是上等根器,”薛陀子语气激动,“你日后一定会修道,而且会修最难的道!”
“为什么要修最难的道?”
薛陀子面容严肃:“因为你是我薛道光的弟子,你必须是上根器,也必会修最难的道!”
“我现在很迷茫。”
瞎子少年抚摸着小猴子光滑的背脊,低低道:“我不在乎我是什么根器,我只想好过一点儿!”
薛陀子伸手将扁担在肩膀上换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屑道:
“只有山脚下的人才会迷茫,因为他们没看见过山顶!而你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瞎子少年被他说得有些心潮涌动,思索着这句话的分量,又看了看眼前的黑团团,道:
“可我现在是个瞎子,什么本事也没有。”
薛陀子语气重重说道:“那你就用心去悟,去学。”
瞎眼少年再次沉默。
薛陀子一双招子仿佛能穿透人心,见他默然不语,直接戳开面纱,“我知道你心有芥蒂,怪我没有教你本事!”
前面就是石桥,瞎子少年绊了一下,索性在桥边坐了下来。
“地上脏。”
薛陀子把扁担放下来,递到他屁股底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教你,是因为教不了你。”
“我修的是术,虽比技高一筹,但也是不入流的。而道、法、术三者不同媒,我教你便是害了你,浪费你这一身根骨。”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思索了很久,看着桥下穿梭的舟船,“正如江河湖海大小不同。”
他从萝筐里掏出竹筒,小心倒了一粒递进嘴里,如嚼仙丹。
“这道门修行也是分高下贵贱,而这四门中技最贱,道最高!”
瞎眼少年坐在扁担上,保持着逗弄的姿态,问道:“什么是道、法、术、技?”
薛陀子此时就像一个普通庄稼汉一样,畚箕般坐在那里,看着流水潺潺,看白云在水肆意流淌。
“技者,击也。江湖武艺,耍枪弄棒,短兵相接,肉身搏击。”
桥头靠岸边,有芳草萋萋,亦不少蛇蚁蚊虫。小猴子这时候跳下肩膀,趴在地上,看着出来觅食的蚁群排成凸字型,伸出爪子好玩似的拨弄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