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后,在龙山矿区内外,只有两个地方,依旧灯火通明,甚至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一处是赌场,一处便是妓院了。
“军爷,里面耍耍?”
街面上,原本无精打采的姑娘,一见背着两杆火绳枪,挎着雁翎刀,身着顶戴官服的杨秀清,立马像打了鸡血一般。
只一个瞬间就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周遭来往的臭烘烘,脏兮兮的矿工,完全被视而不见了。
其实杨秀清身上也不比那些矿工干净多少,只不过那些妓女,隔着袋子,都能闻到银子的味道。
站街的,杨秀清没啥兴趣,若要选,就得去最大,最好的。
“爷,您里边请!”
怡红楼能够成为龙山矿局,最大的妓院,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秀清的身影,刚在这条街道上出现,就被怡红楼的龟公给盯上了。
前番没有主动带姑娘凑上去,是这龟公拿不准杨秀清的腰包。
这年头,穷得穿开裆裤的军爷,可是不少。
待到杨秀清将目光望向他们这的时候,门口的龟公立马出动,原本叽叽喳喳,廉价的站街女,一见这位龟公到来,皆是不情不愿的让开道路。
“什么名啊?”
“回爷的话,小的张三。”
虽然杨秀清背着两把火绳枪,看着挺怪异,但张三并没有多想,他只当杨秀清是这贵县哪里新上任的把总,兜里有些闲钱,来他们这摆阔,耍威风。
到底是有点档次,怡红楼门口的姑娘,即便看杨秀清,双眼都冒绿光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主动上前,贸然和他搭话,只是自顾自的搔首弄姿,以求博取杨秀清的眼球。
她们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没啥希望。
能来她们这的,甭管有钱没钱,除非是老相好,否则都不会首选门外站街迎客的。
“爷,您是喜欢安静点的,还是喜欢看看热闹,玩意儿?”
杨秀清听到张三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答了一句。
“安静点的。”
“好咧!二楼雅间一位!”
门外的妓女,听到这话后,瞬间没了搔首弄姿的心情。
怡红楼的大堂内,设有赌档,一进去乱哄哄的,赌客身边皆跟着一到两名妓女陪同。
这些妓女的姿色明显要比门外的强上一个档次,虽然衣服大多还是粗布的,但却少有故意坦胸露乳的了。
赌客身旁都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或多或少的摆在不同吃食。
这里面的赌客,衣着天差地别,下有粗布麻衣,上有绸缎褂子。
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干净”。
最起码脸上没有外面游荡之人的遍布黑灰了。
张三带杨秀清来的这间包房,就在楼梯的左手边。
八仙桌,木质牙床,简易屏风,洗澡的大木桶,周遭挂着一些女儿家的装饰,初入其中,杨秀清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这是闯入哪家大小姐的闺房了呢。
杨秀清刚刚坐定,茶水还没等喝一口呢,老鸨子便带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
“军爷,您怎滴才来,姑娘们都想死您了。”
老鸨子对杨秀清很是热情,她说话间身后的姑娘,便将手里端着的吃食点心,放到了桌案上。
这些姑娘,明显比外面的又高一个档次,先不说样貌身段,单单衣着,便是皆穿绸缎,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制办一桌酒席,这些姑娘全留下,你去替爷请人,请龙山矿区的秦日纲,或许也叫秦日昌,近来脑子不好,记不住了。”
杨秀清懒得和老鸨子啰嗦,从腰包里拿出几张银票,粗略扫了一眼,不下五十两,直接扔桌上。
顺便又抓了一把铜钱,赏给了龟公张三。
张三得了铜钱,那笑容甭提多灿烂了。
要不是还有老鸨子在场,并未发言,他这会儿早就跑出去替杨秀清办事了。
至于方才杨秀清言语间连要请之人的名姓,都拿不住的怪异行为,张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钱到位,即便跑遍龙山矿区,也是在所不惜。
“哎呦!爷,您放心,咱准保让姑娘们,给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老鸨子还想多话,杨秀清直接摆手送客了。
老鸨子见此,笑呵呵的收了银票,乖乖退出房间。
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杨秀清一身臭烘烘的,那些留下来的妓女,却是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待到老鸨子走后,立马就围了上来,不是要给他锤背捏腿,就是要为他唱曲解闷。
“先洗澡。”
“好咧!”
怡红楼二十四小时备着热水,杨秀清一句话,没过十分钟,洗澡水就调好了。
他是一点不含蓄,当着一帮颇有姿色的姑娘面,麻利儿脱了个干净,将火绳枪放到床上,身旁带着雁翎刀,泡在木桶里,享受鸳鸯戏水的滋味。
一盏茶的功夫,杨秀清洗得是心满意足。
天下间,就没有花钱的不是。
他才沐浴完,便有妓女端上来一套内衣,裤衩,杨秀清摸了摸,都是新的。
托银子的福,今晚上是杨秀清穿得最体面的一次了。
杨秀清脑袋上的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拆开洗过了,刚才洗得时候,换了三遍水,颜色才正常。
看着妓女为自己梳辫子,杨秀清心里已经在琢磨,以后自己该留个什么发型了,满清的辫子,他顶不了多久。
“爷,秦爷到了。”
张三办事,颇为利落,杨秀清这边刚把辫子梳好,他已经带着秦日纲到了。
“请进!”
杨秀清说罢,起身相迎,房门打开,一位身高八尺,壮硕非凡的汉子,走了进来。
“杨家阿哥?”
二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当初林凤祥刚入会的时候,和当地客家人闹“土流之争”,秦日纲曾经带着几十个乡勇过来助拳。
也是那时候杨秀清和他得以相见,但是秦日纲一直没正式加入拜上帝会,二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情。
若真论私交,秦日纲反而和那个洪秀全,冯云山的铁杆嫡系林凤祥可谓莫逆。
“深夜相请,着实唐突,还望秦阿哥勿怪。来呀,伺候秦爷沐浴,为其洗尘。我与兄同往!”
杨秀清话刚说完,就挽起秦日纲的臂膀,向屏风后的沐浴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