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青山正在向小娘子报备明日宴会的准备事宜,说:“一等宴席备了男客六十六席,女客三十三席,次等的备了足足的流水席,最少可吃百五十人。”
一等是给客人的,李家没有女主人,估计女客会少来。次等是给客人带的侍从的,他们得跟着伺候主人,所以应该是轮流去吃。
许久之前,范生已经提醒过萦芯,费县上层人基本都已经知道李小娘子了,恐怕他们会借着参宴来瞧个稀奇,还答应借给她家不少食肆下厨的老师傅和帮厨。
上莲道里,除了新搬来的李家,还住了六户。不过人家都是大户,最小的一辈随便一排都得二十几郎十几娘。
不止他们自家人,他们可能还会带不住这里的亲友来给新邻居抬面子,所以,萦芯准备了很多席位。
当然,哪怕他们哪家看不起微小寒门乍富,不来人也没关系,以后少联系呗。
“天热了,饮子冷热常温都得有,之前咱们已经模拟过两次,让他们明天警醒些,仔细些,也大气点。”
萦芯仔细翻过青山呈上的总览,继续说:“待忙过这两回,每人都有赏钱。你们都知道的,我不是小气人。”
青山笑笑,说:“阖县也没见过比小娘子大方的主家了。”不说他们,庄上五天也有一顿肉吃。
现在青山管家都当黑脸,不然真怕他们叫小娘子养大了心,养散了黄。
萦芯让阿糖将总览递回给他,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用太过紧张,十预备九不全。我们是请客,不是巴结他们,摆正姿态。人贵自重。”
适时,大郎来找她,听个正着。心中重复着:人贵自重啊……
门外阿甜报小郎君来了。
萦芯出门一问,原来是小黑追二黑到园子里,给阿耶吓到了。
阿耶原本意境美美的独奏会,最后竟然以破音告终。
“嘻嘻嘻……”不孝女嬉笑着跟大管家说,“以后阿耶在家的时候,让他们看着三个黑,别再让它们凑到阿耶面前。”
萦芯跟着大郎往园子里去,路上第一百次问自家阿耶为啥怕狗。
大郎能告诉她阿耶少时去私塾的路上,被村里狗的撵过好几回么?
不能够!
为尊者讳,懂么!
阿耶也不能真把女儿心爱的狗给吃了解恨,只能翻过不提。
初六天未亮,李宅的下人就全都运作起来,洒扫的洒扫,擦灰的擦灰。
三个小管事每人负责一进,早早就检查过两遍,可大管家还是不放心,快脚的挨个屋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倘有一处不完美,让他吊着眼一瞪,那气势,负责此处的立时就想尿了。
吹毛求疵一大圈儿,青山深吸一口气,来到小娘子院门口,报告都准备好了。
萦芯说:“你不要紧张。只要来客不死人,都能活着回家,我就不怪你。”
给青山吓得,立刻:“呸呸呸!小娘子快别说了!”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萦芯失笑道,“我不逗你了,青山啊,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比别家那些强太多了,你要有自信啊。”
也不管青山是否放松,她自己溜溜达达去吃早饭了。
阖家不紧张的就只萦芯一个,大郎耶俩昨晚就洗过澡,今早起来又洗了一次。
虽然没有敷粉画眉,倒也擦了许多香脂在头脸上,以至于头发光滑的好似牛舔的。
萦芯当然也打扮了,人家画的是自己研究出的“裸妆”,与时下那种夸张的描眉画眼不同,不贴到近前看,只会觉得小娘子生就这幅胎质,肤白似瓷,眉顺无乱,大眼长睫,琼鼻红唇。
她年纪虽然小,头发不少,梳了个猫耳似的双螺髻,只左面的发髻上插了两支碧玉彩蝶簪子,俏皮又可爱。
因为彩蝶翅膀上的彩色是宝石切片点缀的,价值也不菲。
今日,她穿的是水青色的丝质大袖长襦,外罩了一件透纱长褙子,上面暗绣许多银杏飞叶,仔细观瞧,几乎没有相同的。
阿耶依旧是深青的大袖袍服,大郎是同款月白的。只身上细处和寥寥配饰,尽显家里富裕又有品位。
日上三竿,离得最近的孔伯渊就带着七个同窗上门了。
他们日盼夜盼,李家就是不搬,而今终于可以上门,全班都请了假来蹭饭。
大郎赶紧去门口迎接,口称有失远迎。
孔伯渊递上礼单,先恭祝李家乔迁,然后自我介绍,“李小郎君当面,在下乃是贵宅东邻,出身孔氏分支,行十六,字伯渊。”
然后又挨个介绍自己带来的同窗都是谁谁家的,行几,字什么。
李藿果然记性不错,当下都记住了,都叫兄长。将接下的八份礼单交给阿铫,引他们进门。
孔伯渊他们乌央乌央的跟着李小郎君往里走,当面就见影壁上的山水。有两个喜欢画的立刻驻足观瞧,其中一个颇能感受画中扑面的清风,不住点头。
又有个喜欢鱼的叫前院儿的鱼缸吸引,跟着李藿到正厅的只剩五个小郎君。
正厅客席增加到十位,董暾坐在客座首席,帮着好友接待这些小郎君。
席间各种斯见,各种报家世,竟有个姓吕的郎君跟董暾妻族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