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羽的父亲曾在上月中下旬前往洛城,范初冬自然是想先探一探有什么能用的消息。
只可惜枫庭的小主子素来与父亲不睦,也仅仅知晓齐大侠归家时负了轻伤。
想到这儿,乱羽眉间微蹙。
这些日子他思及种种,总觉得暗处似乎存在着一个颇为庞大的存在。
像是好些人都同他提过的暗夜冢。
又好像另一股尚未可知的势力。
他思索的当儿,洛笙已然吃完了那只烤羊腿,只是估量着再吃不下重阳糕,也看着那糕点发起愁来。
乱羽回神见她模样觉得有趣,起身抬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又将那糕点重新包好:“留着明日吧,也不是一定要今日吃的。”
洛笙点了点头,也站起来准备回风雨殿。
只是眼下时辰不早,她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有些站不稳了。
乱羽原以为她要坐回去,却不料她下意识是往自己的方向靠,便顺势把人拉进怀里。
“每次醉了酒要抱抱的分明是你……”
他将重阳糕收入乾坤袋中,微微弯腰将他的仙子抱了起来:“我带你回风雨殿。”
或许是知道身边是他,洛笙明明修为了得却没有半点防备,反倒哼哼唧唧地伸手想攀上他的脖子。
乱羽又是一声轻笑。
“放心吧,不会摔了你。”
他一路踩着月光到了风雨殿,入目便见翩翩白衣于月下独立。
叶添似乎等了很久。
终于见到归人,却是在别人怀里睡得安稳,叶少主不觉微微一怔。
乱羽沉思片刻,默默把手圈紧。
都到了院里了,断然没有把人交给叶添的道理。
叶添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领着他往屋里走,顺手将小师妹房间的门推开。
乱羽把怀里的姑娘安置好,掖了被子又将那重阳糕放在矮桌上,这才起身跟着候在门口的叶少主往前院走。
“今日流蔬阁大火也算结案了。”
叶添在银杏树下停步。
乱羽也在他身后五步远的位置站住:“不知叶少主打算如何惩戒白欣巧?”
“念她在仙门多年,且并无人伤亡——废了修为,赶下山去。”叶添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暗含冷意,“只是山下待她怎样——这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乱羽心下了然。
没了修为的白欣巧是当不了那泼皮头子的。
南安的官家早对城中泼皮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无法惠及稻巷,泼皮们也不会再拥护她。
如此做法,看似并未取她性命,实为借刀杀人。
叶饮溪反能留下个网开一面的美名。
小白脸。
乱羽心中暗骂一句。
竟也是只狐狸。
叶添见他沉默,看了眼师妹住处的方向,轻飘飘一句:“若是少侠处理这事,恐怕白欣巧也落不到安然吧?”
乱羽垂眸:“在下只怕会把人丢到刹幽林或是回音谷,凭她自生自灭。做不到叶少主这般。”
做不到叶添这般……作壁上观。
叶添轻笑,又道:“虽说流蔬阁一场大火,些弟子仍因能够每日下山而欢呼雀跃……镜花水月弟子众多,却无论拜师还是出师都多究实学而非品性。”
他说着轻轻一叹:“这些年久居第一之高位,在这天底下没有什么需要忌惮,也没养出子弟们同仇敌忾的士气。”
乱羽不语。
他明白叶添的意思。
这样的仙门,说白了,并不具有灵魂。
“舒颜试图改变仙门现状,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添又道,“你只觉我是借刀杀人,却不知今后镜花水月交到舒颜手上,她也会的。”
乱羽闻言抬眼。
他明白叶添话里更深的含义。
叶饮溪是想逼退他。
乱羽嘴角一扬,婉拒道:“君子和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