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本以为只是巧合,却不料杨霏听完眸子一沉,神情也严肃几分。
“范兄弟如何知晓?”
范初冬一时紧张,又试探着多问一句:“敢问阁下——可是出身名门?”
“不敢当。”杨霏似乎从他的试探里猜到了什么,眸子一沉,“几位既是救命恩人,在下便也不瞒着了——我姓杨名霏字通武,先父乃是西窑城郊忘忧寨寨主。”
“忘忧寨……略有耳闻。”范初冬轻声一叹,“那……令妹……”
杨霏只轻轻摇了摇头:“半年前家门遭祸,只我一人侥幸逃脱……”
家门遭祸……
四个字探得出血染成河。
范初冬未料到有这样的内情,只觉得此番是自己硬生生戳了人家的心窝,一时惭愧:“抱歉……”
范初夏眉间微蹙:“听闻忘忧寨杨前辈是当初仙家的登云梯之会得了机缘发迹,后避过江湖改投商道,这些年也从未冒尖出头……杨少侠,恕我冒昧——这祸事是因何而起?”
不等杨霏思索措辞,范初冬又问一句。
“可是那京都东侯府的蒋黎黎?”
杨霏意料之外,面上尽是不可置信:“早听闻北州有位神探隽疑,想不到范神探竟料事如神到如此!”
“传言修饰,过誉了。”范初冬垂眸轻笑,看了看尹药子,“只是我家姑娘前日里被人诬陷——那云阳郡主用的便是令妹的身份。”
杨霏闻言眸子一沉,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全身气力:“蒋黎黎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混入我家时也是盗了小妹近身侍女的面皮……若真如此,小妹怕是……”
他闭了闭眼言尽于此,手上握紧了拳。
尹药子注意到他泛白的指节,医者首要安抚病人情绪:“杨少侠安心。眼下镜花水月的笙姑娘正思索着如何治一治这位云阳郡主,杨少侠只有安心养伤才能得机缘助一份力。”
“镜花水月的笙姑娘?”杨霏手中拳头一松,“可是洛掌门那位关门弟子洛舒颜?她竟能够做主了?这半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杨少侠只管在我寄婉庄养伤。”范初夏自桌上拿了一碟糕点摆在他面前,“少侠为名门之后,无论如何,寄婉庄定然护你一个周全。”
“多谢范庄主。”杨霏低了低头,又叹一声,“杨某不才,苟活于世,眼下伤势……怕是要多叨扰些时日。”
范初夏摆摆手:“杨少侠说的哪里话。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有八九。如今木已成舟,无法转圜,何不往前看看?既是被上天眷顾留下来的那一个,更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重新站起来。”
杨霏不知听没听进她这些安慰,轻轻应了便陷入沉默。
倒是范初冬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手里时刻攥着几分担忧:“杨少侠刚才说——蒋黎黎混入忘忧寨……是盗用了侍女身份?”
杨霏冷声一笑:“她这毒蛇——惯会使这样的阴招。”
“惯用伎俩?”范初冬忽的想起什么,一时神情严肃几分。
尹药子见他眉头紧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缘由:“你是担心蒋黎黎故技重施?”
“若真是故技重施,只怕镜花水月……”范初冬一眨眼下了什么决心,“药子,无论前尘往事如何,此番笙姑娘却是个明白人。于情于理,我该去传这个消息。”
尹药子点点头,又提议道:“既是这样的消息,怕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幻蝶灵鸽慢了些,还得你亲自去一趟才好。”
“那我即刻便走。”范初冬心下一盘算,“北州距仙门该有路程不短。眼下辰时未过,若是快些,该是能赶在日落前到。”
范初夏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虽猜不出事件全貌,倒也能明白事态紧急,忙将范初冬往门外赶:“承了人家的情自然是要还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快去!”
范初冬这回不同她辩解,手里召来长剑夺门而出。
尹药子下意识目送他出了门,舒出长长的一口气。
只盼镜花水月能躲过这一劫才好……
“尹姑娘,”杨霏唤她回神,“这被称为天下第一仙门的镜花水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