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天气骤冷,北州行人来往谈笑间已见得呼出薄薄雾气。
寄婉庄院里露天烧着炭火,静悄悄的很是安逸。
炭火旁不远摆了个铜人,是范初冬翻出来要同尹药子学针灸用的。
铜人周身穴位众多,外面裹了腊,内里注了水,最是适合自测是否记住了穴位。
“云门。”
尹药子随口报一个穴位。
范初冬思索片刻,口中轻声喃喃:“云门……胸前壁……肩胛骨……”
他正摸索着去找穴位,忽的听闻一声惊叫。
“药子!那人醒了!那人醒了——你快过来看看!药子!”
范初夏实在不符合她名字里带着的温婉气质,一嗓子叫醒了整个寄婉庄。
范初冬悻悻将针扎在针包上,跟着尹药子去看伤者情况。
重伤的男子眼下还很虚弱,但好在是醒了。
范初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像是想扶人坐起来,却又几番犹豫。
范初冬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上前将人扶起,连靠背的软枕也安置了。
尹药子微微欠身:“阁下可否安心允我号上一脉?”
伤者面色仍然虚弱得泛白,眼下暗暗猜测了自己的处境,也有力气点一点头:“有劳姑娘。”
范初夏想起自己方才是为送刚煎好的药才来了这屋,一转头看见那药碗好端端放在桌上,松下一口气冲人一笑:“多巧——这药刚煎好你就醒了。”
“多谢。”伤者微微低头。
范初夏见人这样谦逊有礼,一时笑得那双桃花眼更弯。
尹药子号过了脉,起身将药端来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阁下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躺了太久,怕是还需要时间缓一缓。好在没伤及经脉,待这药凉一些,喝了好生休息,过两日再适当走走,能好得快一些。”
伤者不便,垂了垂眼帘:“多谢医者。”
尹药子微微点头算是回一个礼。
范初冬自进了屋子便细细打量了人一番,眼下终于有空隙插上一句话:“不知阁下是什么身份?怎会无端受那么重的伤?”
范初冬还没等到伤者答话,只听得范初夏呵他一声。
“臭小子!在外头半点礼数也没学着!”
这位寄婉庄的年轻庄主正了正身,同病人解释几句:“少侠见谅——我这弟弟不知礼数,却也言之有理。我寄婉庄虽走的是商道,自问却也坦坦荡荡,底细……还是交代了才安心。”
“人之常情。是我要谢过寄婉庄才是。”
伤者轻声笑笑,抬手作揖:“在下杨霏,多谢几位相救。”
范初夏轻声重复了对方名字,拱了拱手:道:“客气客气——我名范初夏,如今是这庄园的主子——这是我家弟弟,名为范初冬,字隽疑。若有我顾及不到的,你只管问他。”
范初冬正思索着什么,猛的被范初夏拉过去,只好胡乱抬手作了个揖:“幸会。”
杨霏点点头以示了然,又看向尚未自报家门的医者。
尹药子垂眸抬手:“不过天下万千医者之一,名姓又有什么要紧。杨少侠若是想图个方便,只知我姓尹便可。”
“尹姑娘……”杨霏轻声唤一句,随后自觉冒犯了人家,忙解释道,“尹姑娘见谅。姑娘与在下家中的小妹颇有相似,在下……触景生情,一时忘了礼数,冒犯了……”
不等尹药子说什么话,范初冬却好像被这一句“小妹”点播,灵光一闪想起什么。
“令妹……该不会是叫杨依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