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我作主。这是新时代的年轻人的呐喊。
婚姻、家庭、性,历来在中国家庭是敏感而脆弱、不愿也不允许轻易触及的领域。但这领域强烈刺激、触动着人们的八卦神经。即便开明豁达如俞家,独立自主如俞之荔大小姐,也因未按传统节奏结婚生子而在这个领域颇为受伤。
中国邻里和亲戚关系有如一张妙不可言的蜘蛛网,每一根蛛丝都仿佛长了触角,他们知道你哪里痛、哪里痛,也清楚你哪里不可触碰,他们的猎奇心、好胜心也不允许他们满足于隔靴瘙痒,他们喜欢在普天同庆的欢聚日子里,以单刀直入、猝不及防的方式,直插你的痛处,在你拼命想遮掩的伤疤上撕个口子再撒把盐,然后一脸担忧、深切关怀地质问你:“难不难看?痛不痛?”再恨铁不成钢地当着众人的面对你耳提面命,殷殷教导:“父母年龄大了,你年龄也不小了,过些年都生不了孩子了,该认命了,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趁卵巢功能还健在,赶紧找个人结婚生子,以便养儿防老了……”接下来,你就像陈年老货架上的滞销商品一样,被他们推荐给村头的某单身汉,他们说:“一表人才,就是家庭不太好,家里穷点没事。”介绍给离异的老干部,他们说:“人家是机关里的干部,配你你不亏。”有性子急的,干脆直接拖着你往别人家里赶,说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这亲事订下来,日下再慢慢培养感情。”
优秀如俞之荔,书香世家,高学历,高收入,容貌出众,能力超群,也终于从“别人家的孩子”因大龄未婚问题,沦为了邻里乡亲节假日茶台饭桌上一道让人津津乐道、口沫横飞的菜肴。
之荔这一代是幸运的,他们不仅享受着比上一辈人更优越的物质生活,对于婚姻、家庭和人生价值观念也比上一辈人更自主开放。他们这一代人经历了从早婚早育到晚婚晚育、从儿女成群到独生子女、从性禁崮到性开放的整个过程,经历了这个观念大转变的过程之后,他们普遍认为不论是性还是婚姻,都变的不再那么神圣了,在他们眼里婚与不婚、性与不性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们又是不幸的,万千宠爱于一身,有时父母过于沉重的爱,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为了不辜负,他们寒窗苦读,力争出类拔萃;他们舞刀弄枪,力求十项全能;他们乖巧懂事、察颜观色,只为显得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让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倍有面子。他们的优越人人都可以说上一句“你们这一代幸福,想当年我们饭都吃不饱。”他们的辛苦却往往不为人见、不为人知。
然而最为要命,最容易引起家庭矛盾的地方,还得数这个婚姻大事。
在他们这一代独生子女成长的几十年间,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生活方式、文化习俗、价值观念、思维行为、道德标准等不同,而带来的两代人差异。父辈们习惯用传统的、世俗的甚至变态的眼光看待年轻人的婚恋,总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大龄未婚、大龄不婚则是一种罪孽、一种家族耻辱。
这方面,俞之荔深有感触,过了28岁,耳根子就没清静过,特别是什么中秋、春节,还有什么七夕节、情人节之类的节日,不仅父母借机逼问,网络上、电视中铺天盖地的帖子和节目,也让这些大龄未婚青年有一种“逢节过劫”的感受。
这不,春节又快到了,父母又开始频繁追问起俞之荔有没有男朋友的事。
实在没有办法,春节前一个礼拜,俞之荔没跟父母商量,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背起行囊和心爱的画具,逃到巴厘岛写生去了。
她这一走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气势。
到了机场才给妈妈打个电话,告知父母自己决定一个人去异国他乡过个清静之年。
俞之荔从小娇生惯养,除了上大学那几年,几乎没有离开过父母,春节不跟父母一起过那是平生第一次。
俞爸、俞妈接到电话已经为时已晚,只得一边骂自家女儿恨心,一边给热心的亲戚朋友打电话道歉:“不好意思,小女春节出公差,那个相亲看来得改期……”
之所以选择巴厘岛,不仅是想借机独处,避一避闲言碎语,更是准备领略一下巴厘岛美丽的雕刻和绘画艺术,试着找回久违的创作灵感。要知道巴厘岛是印度尼西亚唯一信奉印度教的地区,以庙宇建筑、雕刻、绘画、音乐、纺织、歌舞和风景闻名于世。
抵达时已是傍晚,她下榻的五星级酒店,古朴典雅,院墙内外,岛国植被郁郁葱葱、错落有致。清新的空气,自由的味道,让之荔宠辱偕忘、心旷神怡。
次日,她叫酒店帮忙联系了一台小型旅游包车,为了交流方便,酒店特意安排了一名会说中文的司机。
之荔吃好早餐,带上画具就出发了。司机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了,是个留着小胡子很精神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小姐,请问你准备去哪里?”帮之荔放好行李,司机礼貌地问询目的地。
“我也不知道。”之荔笑容如当日的晴空一样阳光明媚。要去哪里她还真没做什么功课,不过旅游嘛,就该随心随性。
“我就想去一些风景优美,但游客比较少的地方。”
“风景优美但游客比较少的地方?”司机跟着她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让之荔心情愉悦。“小姐,风景优美的地方,通常都游客比较多哦。”
“噢!我第一次来巴厘岛,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你拉我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之荔非常豪爽。
“看你带着画板,想必是个画家?要不带去乌布?”司机也挺直率。
“乌布?好的,听你安排!”之荔并不知道乌布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么美的岛去哪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