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枚本该属于乔寅的玉珏究竟为何出现在皇甫昱明身上,许孟总想找个机会问清楚。
只是近些日朝堂之外又闻昏迷许久的怀仁帝染上风寒、再次病重,昱明为着侍疾回府时间越来越迟,因此每次许孟想开口,都被昱明打着休息的幌子敷衍了过去。
虽说是敷衍,可待两人上了床准备休息,男人却又总是热衷于压着少年折腾到很晚。
就这样一来二去,许孟什么都没打听到,只是那枚总也不离身的玉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许孟一直住在太子府上,从擅自出逃那日起,府里对他的态度从放任自流渐渐变成了某种意味的变相软禁。
只不过除去不能出府,这府上的下人们还是照常将许孟当做一个正经主子对待。
这样一直持续了七八日,直到有一天皇甫昱明回来告诉他,他准备带他进宫小住一段。
进宫那日是个天气晴朗暖和的午后,晌午下了朝,皇甫昱明早早回府,陪同许孟一并,乘马车紧过紫宸殿偏门,自午门直抵东宫。
拜见皇后的日子安排在了明天,下午御书房还有些事情需要皇甫昱明处理。
“你且在宫里等我回来,不要随处走动,”男人离开前嘱咐,“若有客人,就吩咐东宫的管事公公,让他转告说不方便。”
这宫里有愉贵妃、林淑妃等一干妃嫔,许孟初次以皇甫昱明府上人身份来,还没拜会过皇后,自然也不方便先见他们。
“嗯。”许孟想了想,点点头。
更何况信期才过不久,昨日又被眼前男人索取过度,腿心里酥酥然地泛着一股酸麻,即便许孟有意外出,现下里的身体状况怕是怎么坐都不太舒适。
其间男人还提到了垣儿,他告诉许孟,司徒清很喜欢垣儿。那男孩自小伺候许孟,待以后有机会,他会成为垣儿择一门好亲事。
许孟欢喜得很,垣儿跟着自己没少吃过苦,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瞧着许孟开心,皇甫昱明自然也就放心了,东宫里御书房并算不上近,男人又叮嘱了几句,适才匆匆动身。
许孟送皇甫昱明至门前,等到遥望不到男人远去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了殿里。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只是没过多久,竟真还来了客人,且客并不是别人,正是许孟的父亲——许阚。
许孟的哥儿生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以才貌双盛,名冠亳州的皇商祝家幺子祝淮安。
泰元二年许阚考取状元前,亳州那儿曾一度流传着两人相识于微末却彼此钟情有加的故事。
彼时许阚仅仅是个快要读不起书的穷书生,祝淮安与他同一书院,甚是可怜他的才情,于是瞒着祝家,悄悄资助了那年穷得快要吃不上饭的许阚。
不得不说许阚在读书方面着实是个有天分的人,一来二去,祝淮安对许阚便产生了感情。
趁着这缘由,许阚也将祝淮安骗上了床,等到祝家发觉这时事,木已成舟。那年尚未败落的祝家也只得认下这对缘分,百抬嫁妆,允了祝淮安与当时才中了秀才的许阚成亲。
只是婚后许阚对祝淮安再没婚前那般热切,祝淮安本以为是柴米油盐磋磨了感情里华而不实的部分。
可后来,高中状元的许阚在琼林宴上被太师秦家长孙女相中,初出茅庐的许阚为了搭着秦家关系继续向上爬,于是逼迫祝淮安为秦鹃鹃让出了嫡妻的位置。
又过了若干年,祝家因得罪了秦家败落,世人皆以为是当年许阚将许孟生父祝淮安降妻为妾一事才导致的父子龃龉。
只有许孟知道,被赶进了那个荒僻院子,还被指派了欺主刁奴的祝淮安缺衣少食病死前究竟遭遇了多少许阚他们刻意为之的腌臜事。
“主儿,许大人还带来了萩公子,说再不准他们进,他们就要闯了,”管事太监一脸愁容,“您还没拜皇后,这事传出去,怕是面子上很不好。”
“......我去正殿等他们就是了。”少年顿了顿无奈说。
许阚今日带来了许萩,这人便是许孟那位负有“京中第一才子”的哥哥,与他同样也是一名哥儿。
比起天水碧的许孟,许萩今日穿得一身月白,加上他那素日里斯文举止彬彬有礼的做派,衬得只一眼看过去便知是大家风范。
可那不过是外表,许孟却很清楚这人不似表象骨子里的刻薄和阴毒。
皇甫昱明不在东宫,一应待客都须许孟张罗。
许孟带着铜雀去前堂张罗人上茶。许阚饮过半盏,又过了一会子,才悠悠开口:“本以为祝淮安的儿子还在冀州做琴师,想不到搭上了太子这高枝,你翅膀居然也硬了啊。”
许阚话里挤兑许孟回了京城不先去府上拜他。
“父亲不知,”这时,许萩放下茶盏突然一笑,“孩儿这三弟那日是以囚犯身份被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呢。”
“囚犯?”许阚挑眉,做过大理寺卿的他像是听见了什么趣事似地抬起头。
“曾听父亲的属下说,哥儿进大理寺要先行破身刑,”需求打趣地看向许孟,“太子可介意三弟身子破过?”
许萩一脸的讥嘲,还拿出这种话题来说道,屋子里还有不少东宫的太监宫女,尽管他们没什么表情,但许孟晓得三个人的对话他们是都能听到的。
许萩说完,掩嘴轻笑。
许阚也是一声冷笑:“为父今日应了淑妃娘娘的邀,为的是将你哥哥介绍给太子,要知道是娘娘有意替咱们许家促成这对良缘。”
许孟刚受过羞辱,脸色本就不好看,听了许萩这番话,不由咬了咬下唇。
毕竟京中已有不少人知晓,许阚三子许孟颇得太子皇甫昱明倾心,早就住进了太子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