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收萧钧妈妈的红包，有，无论过程如何，无论当时的想法如何，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确拿了那八张红色的纸。
“有”，老师回答了学生的问题。
萧钧踢倒了凳子，推翻了桌子，骂：
“恶心的同性恋！”
“萧钧！！！”周巧巧哭着尖叫。
恶心的同性恋。
恶心的同性恋。
恶心的同性恋……脑袋嗡地一声，他教过的学生骂他恶心的同性恋，严俊智嘴唇发抖，他慌忙捂住嘴，捂住鼻子，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气息，像是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散发出去。
严俊智佝偻着腰，想回到讲桌前，然而腿像是灌满了铅，脚底像是铺满了胶，抬不动，迈不起，恶心的同性恋，萧钧骂他恶心的同性恋，他是老师，被他的学生骂恶心的同性恋，是不是所有学生都这么想的，沿着过道，严俊智掀起眼皮，眼珠左右挪动着环视全班，目之所及是闪躲，怀疑，鄙夷，还有竭力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厌恶，严俊智突然笑了。
是啊，他是同性恋，恶心的同性恋。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他丑逼，他眼睛小，他鼻子塌，他脸上还有倒人胃口的雀斑，他影响市容，他长得像发霉的倭瓜，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他让人恶心。
他的学生谩骂他，他的学生厌恶他，他不配做老师。
他让人恶心。
脑袋豁开个口子，密密麻麻的墨色一窝蜂涌了进去。
“丑逼！”
“杂种！”
“垃圾！”
“烂人！”
“畜生！”
“变态！”
“恶心！”
“去死啊你！”
“去死吧！”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重逾千斤的墨压得脖颈直不起，堵在喉咙口，压得喉咙喘不上气，太重了，他喘不了气了，他好闷，要闷死了。
“严老师！”
“严俊智！”
那，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少了一个恶心的同性恋，一个不合格的老师，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更美好，那些人会不会满意，市容会不会更漂亮，孩子们会不会更爱笑，还有潭渊……他的潭渊，会不会找到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长得好看，成绩好，脾气好的男人或者女人……
一定会的，潭渊那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潭渊。
“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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