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水牢,牢门打开一条缝,光撒进来,白谕披着昏黄的灯光走入。
水牢用于吊人的绳索与上端的轨道相连,只要转动墙壁上的轮盘,便可调节绳索的位置与长短。
轮盘咔吱咔吱被转动,摇到尽头时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绳索吊着时恙沿轨道移到最近岸的位置,时恙的前胸几乎贴上了池壁,似乎下颌往前伸伸便能磕到池岸。
皮鞋的鞋尖顶起时恙的下巴。
水里的人冷得厉害,嘴唇颤着发着乌紫,但神志还算清醒。
“……主……人。”他轻轻从嘴里呼出一口气,但温度实在算不上温热。
白谕似在顶端睨着那张苍白的脸:“给你立个规矩,第一条,主人这两字喊的太轻易,现在起改口叫二少。”
确实喊的轻易,嘴上一口一个主人,脑子里比谁都有主见。
时恙苦笑:“主……”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白谕卷起袖口在池边蹲下:“第二件事,听听你的反思效果,错哪了?”
时恙没力气仰头去看白谕,他只能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手肘搭在膝盖上。
“错……在……”
声音冷得发颤。
“不该计划瞒着您回训练营扛罚。”
意图欺上,是一条。
“……不该,不跟您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阳奉阴违,第二条。
“不该……”时恙的唇抿了抿,声音顿住。
“想保贺原?”似乎知晓他心中所想,语气不无嘲弄,像在讥讽他的自身难保。
“现在交代,或者我把人交给训练营。”
现在说,贺原受罚多半由白谕或方烨决定,可如果交给训练营……那问题就大了,不单单是伙同欺骗的问题,有可能上升到最根本的忠诚问题,那时就不是一顿鞭子能解决的。
时恙不知道这事白谕会怎样处理,但按自己这一两天的经历来说,贺原落到白谕手上不会太舒服,但再不舒服也总好过交给训练营。
细密的睫毛颤了颤,本人像是在斟酌措辞:“是我撺掇贺原的,但具体计划他并不知情。”
这事连带起来后果不轻,所以时恙的确只是让贺原不要去主动提违规的事,并没有要求其隐瞒,这样怪罪下来顶多算个迟报。
也如时恙所料,贺原在他赶往训练营后就将此事告知了方烨,只是没想到白谕赶来得那么快……
“你不说他就猜不到吗?”白谕淡淡质问,迟报也是瞒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白谕的鼻腔吭出一声哂笑,对这句揽责任的道歉不置一词。
既然服软的目的达到,白谕单手去扯捆吊时恙的绳索,刚松开,人就往下沉去。
在水淹没头顶之前,白谕揪着软发将人稍稍提起,又掐着脖颈把整个人拎出水面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