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阁下真是朔方道长……”
徐萧茂愣愣盯着眼前一袭白衣的道人,又看见了他怀里一丝不挂、只裹着条毯子的临哥哥,半晌也说不出句话来。
梅方旭先前听太吾戈临抱怨自己怀里太冷,这会儿纯阳真气已经流转在胸腹手臂,暖意十足的怀抱把青年烘得俊脸红扑扑,舒服得像只在主人怀里撒娇打盹儿的幼犬,不时挪挪身子、发出几声惬意呻吟。
方才徐萧茂一到,长孙玄客就耐心同他解释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他这位道长以后会跟随他们一同外出除魔。
然而天下武林无论哪个门派的年轻弟子,没有谁不把梅方旭当作心目中的英雄侠客楷模,徐萧茂一听见眼前抱着自家哥哥的白衣道人,竟然就是如假包换的朔方子真身,便极为失礼地傻在了当场。
太吾戈临这会儿看见自家弟弟杵在原地张嘴发楞这幅呆样,他原本悠哉半眯的双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唤他:“傻猫过来,跟道长行礼,然后坐下来吃饭了。”
“呃、是……”徐萧茂显然还没回过魂儿,木着身子走向桌旁,躬身拱手,向一脸淡漠表情的梅方旭礼道,声音紧张得很,“在下,在下名叫徐萧茂,呃、幼时被临哥哥救下,现是……是临哥哥的贴身侍从,久、久仰道长大名……道长、呃、在下……嗯、荣幸,呃呃——”
“不必多礼。”梅方旭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对这个有几分憨气的清俊少年印象不错,向他点头致意,“贫道近些年云游四方、漂泊惯了,对世俗礼数多有不通,今后除魔路上,还要请萧茂多担待。”
徐萧茂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道长……太抬举在下了!道长侠骨丹心、荡涤四方,听闻横行作恶多年的密宗摩罗魔教、位于苏杭地界的老巢,就是被道长单枪匹马灭除殆尽……江湖中人无不称快!”
“萧茂幼时与临哥哥在寿春城四处漂泊,不慎落入他们毒手,幸亏那伙贼人窝点被人发现,我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接着劈哩叭啦说了一大串发自真心的溢美之辞,话语刚落,就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
太吾戈临紧抿着唇,手握住了梅方旭暖热的手掌,眼神却死死盯着一旁的长孙玄客。
长孙玄客神情微动,发现太吾戈临的异样后,他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眼神颇有几分被人看透的无奈。
“……哼。”太吾戈临不再看他,偏过头去,在梅方旭怀里翻了个身,眼里似乎闪动着微微水光,背对着长孙玄客悄声嘀咕起来,“救阿临的命,却……却任阿临挨饿受冻。谁像你这么当爹爹的……”
长孙玄客心头阵阵钝痛,然而青年当着他的面抱怨撒娇的举动,又像是在隆冬风雪里往他喉咙灌下一口热汤,令他周身都暖了起来。以太吾戈临的心机,若是对他真心怨怼愤恨,怕是连戏都懒得演,根本不会在他面前透露自己还记得五年前的往事细节。
太吾戈临埋头在梅方旭暖热颈间,闷不作声沉默了半晌。
他转头瞥了一眼屋里另外两个站着的男人,见徐萧茂一脸茫然,长孙玄客则是静静看着自己,而抱着自己一语不发的梅方旭虽然并没出声询问,专注低头看着自己的冷灰眸子里,却也透着几分兴趣。
“都愣着干嘛,坐下陪我吃饭。”
太吾戈临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臂抱在胸前、裹在毯子里,窝在梅方旭怀里仰了仰头,对几个男人颐指气使道:“阿临没力气,要人喂。”
“爹爹,帮阿临剥虾。”
“唔、嗯。”太吾戈临嚼着长孙玄客喂进他嘴里的盐水虾仁,“小猫,喂哥哥吃烧鸭……唔、多蘸点酸梅酱……再多点,嗯。”
“旭哥哥的鸡巴好硬,硌着屁股了……让阿临夹在腿中间、唔,对……哈、呼……小屄好暖和……”
他红着眼尾,挪了挪屁股,让烫人的肉棍和屄肉贴得更紧。
“旭哥哥,阿临要喝甜酒酿。唔,不要用杯子喝,要旭哥哥用嘴喂,呜——嗯呜……咕……嗯。”
三个人都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出声应和他的吩咐。梅方旭天生话不多,此刻胯下热根被青年湿软腿心紧紧夹住,舒服得紧,干脆专心享受、懒得发问;徐萧茂则是还没从这一系列的突然变化和诡异气氛里回过神,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自知身份本领在这一桌子天才高人里头格格不入,只好默默照着哥哥要求喂这喂那,自己也闷头扒饭,不敢胡乱开口。
而长孙玄客,眸色深沉,专注打量着太吾戈临眼色,似乎是自知理亏,也只是用一双灵活有力的匠人巧手帮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剥虾剥螃蟹,沉默着喂进太吾戈临嚼巴不停的小嘴里。
等太吾戈临终于填饱了肚子,才斜瞥了一眼长孙玄客,慢悠悠开口:“我和小猫……在摩罗教地牢里待了十几天,吃得却是比从前流浪乞讨时好上千百倍,顿顿都尝得到荤腥。依我看,爹爹当时还不如留阿临在里面当个阶下囚,至少不会饿肚子。”
“小阿临,莫这么说。”梅方旭清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上去有些严肃,“摩罗教的人将你掳了去,若是发现你双性之体,定然要拿你当灌顶修行的明妃用。摩罗教修行法典邪淫残忍至极,那些妖僧以凌迟肢解双修中的明妃取乐,与传统密宗大相径庭,甚至比金刚宗吸收炉鼎女子生机的明妃双修法,还要可怕得多。”
太吾戈临眼里水光更明显了,他不去看长孙玄客愈发复杂的神色,而是回头支起身子,在梅方旭淡色薄唇上轻啄了一口,抿了抿唇,低声道:“旭哥哥把那伙丧心病狂的贼人铲除……不知道救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旭哥哥……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是阿临心中的真英雄。”
他视线不经意扫过长孙玄客的脸,见他仍然默不作声,觉得心里什么地方堵得慌。
徐萧茂这才明白过来临哥哥和长孙大哥的话外之意,他眼里一片不可思议,看向长孙玄客急问道:“长孙大哥!当年难道是大哥救了我和临哥哥?”
太吾戈临看了傻弟弟一眼,硬邦邦说道:“不是爹爹。”
“是……铸剑山庄的一行弟子。”他盯着长孙玄客身上黑底金纹的袍子,上面绣着湛卢神剑的纹样,与他记忆中那几个闯入地牢救他们出去的无名侠客身上衣着纹样别无二致。
“那几位任侠,定是恰巧找到了荒郊野外的摩罗教据点,又恰巧知道如何开启那处地下石牢。”
他静静看着长孙玄客,席间一片寂静,直到听见年长男人微微发哑的声音,缓缓说道:“那之后,阿临便再也没挨过饿,受过冻了。”
太吾戈临闻言,眸子里精光流转,似乎是在专心回忆那段苦涩日子里种种他未曾细想过的细节,过了半晌,他突然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站起了身,几步走到长孙玄客身边,一屁股坐到了男人腿上。
“怎、怎么每次都是包子……”他拉住长孙玄客的手臂,让他环住自己腰身,半垂着头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叫人买点别的换换口味……袄子被褥也是,丑、丑死了。就那样丢在桥洞里,沾了……好多灰。”
长孙玄客只是沉默看着青年头顶雪白发丝,一双猿臂将他腰身搂得更紧。
太吾戈临极力压抑着繁复思绪,深呼了几口气,背对着男人,低着头轻声问道:“爹爹吃完了么?吃完了就带阿临去把今日的功课做了,《琢玉录》里好几个篇章阿临都还没、没琢磨透。”
“嗯。”长孙玄客弯腰,轻巧揽住他腿弯和肩背,将他稳稳抱了起来,话语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阿临今晚,可要邀请道长来你厢房里过夜?”
“要。”
太吾戈临朝梅方旭眨了眨眼,道:“道长,晚些见。”
见梅方旭轻轻颔首,他又看向听哑谜听得一脸云里雾里的徐萧茂,嫌弃似的皱了皱眉,正色轻喝道:“傻猫,我看你笨成这样,多半是内息乱得你脑子都拧巴了……今晚不许上哥哥的床,自己一会儿找朔方道长讨教些内息运行的要诀——道长内家功夫绝世罕有,你今晚就在静室里好好打坐,调理内息直到天明,不许怠惰。”
“哦、是,哥哥。”徐萧茂乖乖点头。
太吾戈临心里刚想着,这傻猫虽然脑子呆呆,好歹还算听话、懂得察言观色。今后跟在自己身边闯荡,多照顾照顾这笨小子就行,他总归不会吃什么大亏。
然而就在此时,徐萧茂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看向临哥哥,又看了看长孙玄客。
“呃,萧茂也跟你们一同去做功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