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bastian短暂地晕过去了一会儿,一秒,或是两秒?他很快便被再次唤醒,重启后的脑机自动开启了保护程序,敏感度回落至标准设定。当然也有可能是Squamae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让他休息休息,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天上抛,往云里送。
<Sebastian!你还好吗?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我……还好……你让我……再缓一会儿……>Sebastian艰难地回答,麻痒的余韵仍在他体内回荡。层叠消融中,他似乎听见些破碎不堪的喘息,等刷新进度条跑过一半,他才发觉原来这是从自己声带中溢出的声响。
伴随听觉回归的还有视觉系统,被过载提示框满占的视野总算恢复正常,他仍身处于浴室之中,虽然白色的墙壁和瓷砖看上去有些虚幻,但身下结实平整的地板给予了他充分的支持与鼓励。
Sebastian瞄了眼右下角8:17,按照Squamae的说法,它还需要四小时四十八分钟才能集满电能。唾液腺都在为之震惊,它艰难地分泌出点口水滋润喉咙,上帝绝对是在和他开玩笑,脑机肯定是出故障了,来这地方前有人撤走了他的入网许可证,失去实时矫正功能的时钟计时不准再正常不过……
Sebastian不愿接受事实,并试图逃避。
绝对撑不过去的,别说四个小时了,一分钟他都受不了……
<Sebastian,有人来了……>一片鳞种飞到Sebastian面前晃动着指了个大致方向,它尾翼上的那点金光亮了许多,明晃晃地有些闪眼睛。
Sebastian艰难地抬起上半身,试图打开花洒,却在看到洗浴控制端的那刻放弃了这个能让氛围不那么焦灼的可能性。他默默放下手臂,怀念起军校浴室用的老式阀门开闸,尝试为即将到来的尴尬场面做心理建设。
<怎么了,Sebastian,你想冲澡吗?我们帮你。>
<别!>Sebastian没能来得及制止Squamae,电子启动提示音早在传入耳蜗前便被倾泻而下的凉水瀑布浸了个透彻。
在大量水液的辅助下,宽松的实验服紧紧粘在与之相接的肌肤上,现在,不需外力的加持帮助,它也能如同紧身衣那般,将使用者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肉色从被完全浸湿的棉布底下透出,越是饱满紧实的部位,小麦色就越发浓郁显现,沟壑凹陷处的透白则将色与色间分隔开,给这副画面更添一分欲盖弥彰的暧昧氛围。
Sebastian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拳挥向控制端,裂纹呈散射状自接触点蔓延开,却被脆弱的白瓷墙砖挡住去路,用来迷惑掩盖实情,这种程度的破坏只能算是勉强合格。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的是吗?>Squamae失落地问,Sebastian甩甩酸软到不行直发颤的手,放弃了再补一拳的想法,转身半靠到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没有……这挺贴心的,你先躲起来,我来应付特搜队。>他含糊其辞地结束话语,思维模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反射链,这事没速成捷径好走,最主要,他现在没精力给它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这么做的弊端。
<我们能在不杀死他们的前提下解决掉他们。>大堆大堆的鳞片潮水回落般地退走,顺着地漏进入管道系统,但仍有数十片鳞种藏匿在刁钻的位置,迟迟不愿离开散发着高热的人体。
<不行,那样会让事态更加复杂,不确定因素更多的,在你恢复行动能力之前,我们得保持低调。>Sebastian不想增多风险,预案机动队每五分钟确认一次成员的身理状况,鲁莽行事没任何好处。
<好吧,我们会去顺便找找路线。>
Sebastian默许了Squamae继续粘在他身上汲取能量的行为,他有些明白鳞片所说的同化是什么意思了。电流的存在感又降低了不少,或许再昏迷几次他就能彻底变成绝缘体?
Sebastian慢慢滑坐到地上,他一边苦中作乐,一边努力从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分辨出安保的脚步声,紧绷的神经察觉到网络遗漏了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但他没时间慢慢梳理了,如何应付即将要到来的审问才是重中之重。
下一秒,一位端着机枪的安保冲进浴室大声呵斥道:“举起双手!姓名!”
Sebastian从那带有独特节奏感的音律中判断出安保的人种,他换上从反审讯心理学课上学到的技巧型话术:“Sebastian·Justin,抱歉老兄,你也看得见,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光是挪到这儿打开这该死的淋浴器就要了我半条命,现在动动手指就是极限了……”
安保在头盔后的电子眼不断闪烁,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负责人员?”
“大概四分钟前?呃,我试过了,没人理,而且醒来时我发觉自己吐得到处都是,实在不大适合见人。”Sebastian很清楚保安在比对身份上报位置,他得打断这一流程,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他立即做出一副略带痛苦的表情急促地说,“能和你商量件事吗老兄?你能不能别叫医疗,我身上出现点儿特殊情况,吓到那群小妞可不大妙,你让我在这里一个人待着就好。”
安保停止呼叫,表示出愿意继续聆听的态度,“什么?”
“呃……老实说我这些天已经社会性死亡很多次了,但还是不想再多一场能让我铭记终生的可怕回忆,老兄,你能明白这种感觉的吧?”Sebastian废话连篇,他没指望安保能就此打住疑惑,正利用着争取来的时间绞尽脑汁地编具体理由。
安保走近两步,伸长了脖子观察,“大钢炮?我正打算要找义体医生安装呢……”他用枪管隔空比划了两下Sebastian的裤裆,“天呐,这看起来可不好受,你用的哪个型号?”
“什……”Sebastian顺着对方的动作低头,而后因所看到的事物大脑宕机了整整一秒钟,他反应过来自己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他的鸡巴还硬着,Squamae甚至还贴在上面!
他模拟重建了下对面的视角,隔着瀑布一样的水幕和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鳞片尾端的异彩星星点点,像极了电磁断路故障迸发出的火花,再加上那黑色且带有光泽的表皮……
“……我想想……XCV-43A?”Sebastian在繁多的宿舍杂谈内搜索到了这个答案,他的声音被水流压得闷沉,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高端线的安全系数也这么差?那我得再考虑考虑……啊,别担心,我会和上头说一切正常的,上帝保佑,祝你早点走出困境……”安保递给Sebastian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拔走粘在自动门上的导流器,将这狭小空间的自由使用权还给正蓄势待发的年轻人。
……
Sebastian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连Squamae好奇的提问都没有理会。被又一次刷新的底线坚定了他想要出逃的决心,<还要多久才能集齐能量?>
<我们需要重新计算一下……对了,Sebastian,我们知道大钢炮是什么了,可是你的……生殖器官上没有Lucas所说的义体装置啊?>
<等等……Lucas是谁!>Sebastian没跟上节奏,他惊恐的提问,握紧拳头祈福自己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们问问……嗯,他说自己是P计划部门的实验体。我们和他达成了交易,他会带着我们一起逃出这里的。>
Sebastian深吸气了许多次,眼前的单调色彩令人发狂,个人隐私被随意散播更让人恼羞成怒,然而对象是不谙世事的非常物种这一前提,使得上述罗列的种种情绪都失去意义。如若脑机拥有理智值可视化功能的话,那大约是一条空了大半、颜色猩红地闪着警示灯的管值,好在他终究挂念着血亲。他强压下心头泛起的苦涩,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交易内容是什么吗?>
<我们负责启动中央处理器,他来删除所有研究资料和研究人员的记忆。当然,这是我们争取来的结果,原本他打算把所有人全部杀光的。所以作为增加工作量的补偿,我们需要承担部分他的工作。>Squamae关闭水闸阀门,<你准备好了吗,Sebastian?Lucas为我们制定了一条新的裂变反应链,他说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传输通道数量变少所带来的影响,并突破吸收速率限制,而且也能让你的感官体验好上许多。>
<不用担心我,我受不了的话会和你说的。>Sebastian做好准备,提心吊胆地等待了好一会儿,可一直到指尖都重新恢复些许触觉反馈,他仍旧没有感受到电击带来的可怕知觉,只有些少得可怜的麻痒遗波在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