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煦风回宿舍后喝了一大杯水,情绪冷静下来,隐约觉得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他又想起那两张糖纸,刚刚也没问出来到底是谁给的,心中烦闷,掏出手机打游戏,没多久又失了兴趣,最后干脆双眼一闭,不再去想。
适逢端午节,学校终于舍得放了三天假。
最后一节课,教室里洋溢着快活祥和的气氛,很多同学已经无心听讲,盯着墙上的时钟默默读秒。
手机上的消息很多,十有八九是约他出去玩的,还有一条来自周秀安:小风,端午打算去哪里过,来妈妈这边吗?
贺煦风熟练地将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简短回答:打算呆家里。
周秀安沉默了,五分钟后回:好。
窗外还在沙沙地下着小雨,如丝如线,笼住了远方的建筑群,比清明时节还要绵长。
贺煦风撑着下巴,时不时扫一眼梁真的后脑勺。
还在认真听课呢。
昨天自己这么说他,好像也没对他的情绪产生丝毫影响。再看看笔盒,那两张刺眼的玻璃糖纸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放在其他地方还是……丢掉了。
碍眼的东西明明没了,贺煦风却还是有点不得劲。
他换了只手撑下巴,没一会儿又开始走神。
——外面下着雨,梁真座位旁也没伞,不知道待会儿他怎么回家。
不会写作业写到雨停吧。
烦。
贺煦风真受不了自己,一分钟之内居然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贺煦风掏出手机打车,同时段的人太多,加上雨天,迟迟无人响应。
消息栏忽然弹出一行字:【贺景徽:小风,跟爸爸吃个晚饭么?去顺庄,我来接你。】
贺煦风看了看窗外的雨,打字:行。
贺景徽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贺煦风收拾东西下楼,临走前看了一眼梁真,对方也微微侧过头在看雨。
他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贺煦风不想撑伞站在雨里,于是停在教学楼下,等贺景徽的车到。
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各种颜色的伞占满了视野,贺煦风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其中跳跃,不一会儿,定格在一个奔跑的清瘦的身影上。
贺煦风唰地站起来,冲进雨里才想起打伞。
“你干什么呢,梁真?”贺煦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梁真被他抓着,骤然回头。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一点,发丝黏在额头上,抬眼看贺煦风,他又变成了一只可怜的落水小狗。
“放开我。”梁真说:“公交车快到了。”
语气平静得像对陌生人说话一样。
贺煦风本以为自己的怒火早已平息,没想到只剩一点火星子,还能被梁真一吹就重燃。
“你是不是故意的?”贺煦风攥紧梁真的手,忍不住说了脏话,抓着伞柄的手也微微现出青筋,“故意在我面前淋雨装可怜?”
“我只是、想去公交站。”梁真似乎被他抓得有点疼,挣了挣,声音大了很多,“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看见你。”
贺煦风深吸一口气。
得,没看见。
又是他在自作多情了呗。
全程只有自己在担忧这个、操心那个,梁真是一点烦恼也没有,和自己断掉联系就像随手处置一条无用的按摩棒那样简单。
他怎么就这么轻松,他怎么能这么轻松?
“贺煦风,我……”梁真冷淡地垂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