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悠悠回到家,还没进门,便看到等在门口的彩云朝她迎了过来。
“哎呦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彩云是她母亲屋里的大丫鬟,总是跟在母亲身边,很少离开,这次也不知怎么,竟然到门口等着自己了。
段悠悠秀眉微蹙,边朝门里走边问道:“可是母亲有事找我?”
彩云看她一眼,连连叹气:“哎,若是夫人找您也就罢了,这次是老爷,听说小姐又去了顾家,大动肝火,正在小姐屋里等着呢,今天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段悠悠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前几日父亲见她频频去顾府,早就不悦,不紧禁了她三天的足,还责打了她屋里的下人,连小福子都挨了两下板子。
后来她就常常称病不出门,只是偷偷带着小福子和来喜从后门溜出府去,就这样暗中又去了好几次,今天也不知怎么就给父亲发现了。
她心中惶惶不安,脚下越走越快,赶到自己的院子门口,远远就看见院中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她爹段道言正坐在正屋里的太师椅上,脸色黑沉沉的。
“爹,您这是干什么······”她虽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但是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自己的父亲。
“我倒要问问你天天都在干什么。”段道言将手中的茶杯往八仙桌上啪的一放,却没再看她,只朝她身后的小福子和来喜看过去。
小福子和来喜连忙跪下,低低垂着头,两人互相看一眼,眼中都是两个字:完了!
段道言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两个,欺上瞒下,不好好伺候主子,倒是会把小姐往坏处教,拉下去打!”
他一说完,立刻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走上前,拉着小福子和来喜就要往外走。
小福子和来喜吓的脸色惨白,老爷若是罚人,通常会说打几板子,如今直说一个‘打’字,那是要把他们俩打死的意思。
他们俩跪在地上哭成一团,却又被家丁按在春凳上,旁边举着粗大戒板的家丁将胳膊高高扬起,沉重的木板被舞出风声来,结结实实的落在他们的屁股上。
小福子到底是女孩子家,被打了一板子就尖声叫起来,大叫:“小姐!小姐救命啊!!!”
来喜咬牙硬挺,看着身边哭叫不停的小福子,眼泪也渐渐从眼眶中溢出,他心一狠,叫道:“老爷,都是来喜的错,小福子什么都不知道,求您别打她了·····”
段道言听着院子里的嘈杂哭喊,不耐烦皱起眉头,身边的大总管瞅着老爷脸色不好,连忙朝行刑的下人吩咐:“你们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赶紧把这两个小畜生的嘴堵起来,别脏了老爷和小姐的耳朵。”
两个家丁上前,将粗布塞进小福子和来喜的口中,很快屋外便只能听到板子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还有那一声声憋在喉咙里的呜咽。
段悠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爹,都是女儿不好,您若是生气,尽管罚我,都是女儿自己的注意,小福子他们只是被女儿胁迫才跟着女儿出府的。”
段道言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碗,拿开茶杯盖子,用茶杯盖子拨开茶叶,抿了一口,才慢慢说道:“你怎么不好,连我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我看你好的很!”
“爹···”段悠悠绞紧手中锦帕,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闷响,心中焦急万分:“爹,您别打他们了,小福子身子弱,您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倒是心疼那两个下人,你怎么就不怕把你爹我气死!”段道言猛的一拍扶手,抬手指着她:“陛下的旨意眼看就要下来,你不好好在家准备出嫁,天天去顾家门口守着算是什么事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让外人怎么看段家,怎么看京淮!”
段悠悠心中着急,一时口不择言,顶了一句:“女儿本来就是要到顾家当儿媳的,圣旨还没下来,女儿怎么就不能去顾家了!”
“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段道言两步走到她面前,抬手就要打,一旁的大总管连忙抱着他的胳膊,一叠声劝道:“哎呦,老爷,您这是干嘛呀,二小姐这眼看就要嫁人了,可打不得啊······”
他一边劝着,一边朝段悠悠使眼色。
段悠悠咬了咬嘴唇,看段道言脸色铁青,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委屈,说道:“是女儿妄言,只是女儿实在不喜欢京大人······”
段道言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还在想那个顾敬之吧。”
顾敬之三个字就像是一簇火苗,瞬间将她心中憋闷了许久的愁思引爆,她咬着嘴唇忍了又忍,只是心中的怒意却如同海浪一般翻涌个不停。
“敬之哥哥···敬之哥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爹,还有顾伯伯,你们一定知道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段悠悠忍了半天的眼泪夺眶而出,秀美的脸庞上因为不解和委屈而略显狰狞。
她啜泣着大喊出声:“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敬之哥哥突然不见了!”
“你给我住嘴!”面对女儿的质问,段道言只觉得心烦意乱。
段悠悠跪在地上不在言语,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却倔强的看着他,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她气段道言打她的丫鬟小厮,又气自己的家人什么都瞒着她,一时间血气冲上头,对自己的爹竟也没那么怕了,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日定要问个清楚。
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到京家,她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段道言在房中来回渡步,朝廷中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头疼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开始闹事。
他倒是也想知道顾敬之到底怎么了,从那天宫变之后,顾敬之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他私底下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虽然现在朝廷上看起来风波已定,皇上也没有再动干戈的意思,但是他却始终惶惶不安。
那天顾敬之带的人手不少,为何一败涂地,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顾敬之到底有没有把他供出来,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暗中帮二皇子谋划的事······
这一切都像是一把闸刀一样悬在他的头顶,让他食难安,寝难眠,每天上朝都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会忽然发难,把他抓起来砍头。
顾敬之叛臣贼子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萧容景直接把顾家抄家流放,他不会有什么意外,最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动顾家。
该杀的人皇帝没有杀,这让段道言很不安。
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毙,为了避免皇帝的猜疑,首先要跟顾家彻底摆脱关系,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能再跟顾家有任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