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敏进宫的时候只带着一辆马车,但是现在他的身后不仅跟着一辆马车,而且还有两个行踪鬼魅的侍卫。
那两个侍卫是萧容景派过来的,嘴上说是为了防止顾敬之逃跑,但是温世敏总觉得这是萧容景怕他把顾敬之折磨死了,故意派人过来监视他的。
而后面那辆马车上装着三个箱子,其中一个装着顾敬之平时被调教时需要用到的道具,另一个箱子里装着顾敬之平日吃饭用的米面蔬菜,还有一些药材。
温世敏对于这个箱子里装着的东西有些匪夷所思,若是给他装一些药材也就罢了,毕竟这个奴隶每日都要喝药,可能他的南风馆里有些药材没有。
但是为什么连吃饭用的米面也要专门从宫里送过来······
难道他南风馆里的米面就不能入口吗?还是说那个叫顾敬之的人已经娇贵的连外面的东西都吃不得了,必须要吃皇粮才能活下去?
在萧容景把这两个箱子交给他的时候,甚至还颇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今日事发突然,准备的过于匆忙了,你先带着这些回去,他日朕会命人将剩下的东西给你送过去一些,那些缺的少的,就先用你那里的凑合着用吧。”
萧容景说的话让温世敏十分憋气。
什么叫凑合着用?虽说我温世敏用的东西肯定不能跟皇家御物相提并论,但是放眼整个京城那都是顶好的,就连萧容景都曾说过他过的太铺张浪费,一点都不舍得委屈自己。
怎么到这个奴隶这里就变成凑合了。
温世敏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深深的皱着眉。
他从来没有见过萧容景对一个奴隶如此上心,这太不同寻常了。
若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萧容景这样的行为基本上可以算是玩物丧志,长此以往很有当昏君的潜力。
作为萧荣景的臣子,温世敏理应阻止萧容景这种荒唐的行为,作为一个帝王,萧容景就算是流连一个妃子的床榻,都比沉迷在一个奴隶身上好。
但是作为萧容景的朋友,温世敏又不想这么做。
跟萧荣景相处这么久,在他眼里,这个人过于完美。深谋远虑,礼贤下士,赏罚分明,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了。
与此同时,萧容景对自己的朋友也十分慷慨,自己身份高不可攀,却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看不起别人,反而很喜欢和寒门学子来往,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曾经温世敏对于萧容景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是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这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所折服,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开始向他臣服。
也正因如此,温世敏总是看不透萧容景眼底的情绪。
或者说,萧容景似乎并没有什么属于个人的情绪。
他的行为举止完美的无可挑剔,却又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最完美的表演。
只不过提线的人也是萧容景自己。
他做事深谋远虑,铲除叛党也毫不手软,但这只是因为那些人威胁到了他,如果那些人稍微收敛一点,他想萧容景根本就懒得看他们一眼。
温世敏看不到他眼中的欲望,即使是在成功登基之后,温世敏也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兴奋的表情。
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他就像一汪深潭,一片大海,无悲无喜,所有人在他眼里就如同一滴水,无法让他投入任何的感情和情绪。
除了那个叫顾敬之的人。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了萧容景的眼中的欲望,无奈和怜惜,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叫顾敬之的人偷偷吃了一颗避子丹而已。
那个无欲无求的人在顾敬之面前露出了最原始的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明晃晃的摆在那人面前,就像一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一眼就能把他看穿。
这样做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说十分危险,因为对方非常有可能利用他的软肋反过来威胁他。
而且顾敬之好像还成功了。
这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温世敏想着那人充盈着泪水却依然不屈的眼神,嘴角慢慢咧出了一丝弧度。
萧容景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小东西,他没办法就这么残忍的夺走他唯一的乐趣,但是他也不会允许这个小东西随便伤害他。
对于狡诈的狐狸,只要砍掉他的爪子,拔掉他的牙齿,把他关进笼子里,他也只能当一个乖乖的宠物,除了接受主人的宠爱,对主人来说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他要把顾敬之变成一个对萧容景绝对没有威胁的宠物。
两辆马车在黑暗的街道上慢慢行驶,在后面的马车上,三个箱子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叠成高高的一堆。
在下面的箱子里,放着的不是道具,也不是食物,而且被麻绳束缚的无法动弹的顾敬之。
他作为其中的一个货物被运出了宫。
为了防止他可以判断出方向,在出发前他就被喂了迷药,此时早已昏迷,只是安静的蜷缩在其中,和他身上摞着的两只箱子一起被运往南风馆。
马车一路朝南行驶,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城南河。
在城南河两边的河岸上,密密麻麻的盖着一连串小楼,小楼大多都是两层三层,高低错落,装饰也各有特色。
即使以过午时,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唯有这一条河的小楼里灯火通明,檐下都挂着灯笼,不时有笑声从那些小楼中传来。
这些小楼基本上都是妓院,而其中最大的那一个就是鼎鼎有名的南风馆,也是顾敬之即将被送去调教的地方。
马车停到了南风馆的后门,温世敏下了车,令人把马车上的三个箱子搬下来,一路朝南风管的后院走过去,穿过一个小小的花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装修的十分华丽的屋子前。
“把箱子搬进去,你们就可以走了。”温世敏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对着院子的方向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黑影从暗处走出,正是皇帝派过来的两个侍卫。
他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有些为难的说道:“温大人,陛下命我们二人必须看守在敬奴身边,绝对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