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未央宫中燃起点点烛光,萧荣景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殿内传来了几声呜咽。
冯仪领着两个宫人打着宫灯在前面引路,听到这声音便觉得不好,问在门口跪迎的孙公公:“这是怎么了?
“回掌事,敬奴不愿跪迎圣架,奴才教导他多次,奈何他屡教不改,奴才为了惩戒他,便对他用了竹刑。”
竹刑······
冯仪听了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这竹刑可是对重犯才会用的刑法,之前的教导嬷嬷那么严厉都没有对敬奴用过,这孙公公竟然······
“大胆奴才!”冯仪呵斥道:“敬奴乃皇家御奴,身体娇弱,怎能受得住这种重刑,若是敬奴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长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孙公公听到冯仪的话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他微微垂着头,跪的规规矩矩,声音不卑不亢:“掌事公公只是听闻竹刑容易使人身体受损,却不知一刑可分十阶,从一阶到十阶刑量越来越重,牢里通常是直接上到八阶九阶才会让刑犯身体受损,奴才对敬奴只用到三阶,敬奴叫的厉害,怕是知道陛下要来,为了邀宠才这么叫的,奴才敢拿性命担保,他的身体决计不会有任何损伤。”
孙公公一通话说的有理有据,冯仪心中一沉,知道这人不简单。
他心里偏袒敬奴,也不过是因为这人曾经是孟姑姑负责看管服侍的,他说两句话行,说的再多就有些逾矩了。
说到底,这敬奴如何,跟他倒也没多大关系。
冯仪看向萧荣景:“陛下······”
明灭的烛光下,萧荣景的脸色和朦胧的夜色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只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发出的一声嗤笑。
“邀宠?朕竟不知道敬之已经乖巧至此了。”
萧荣景留下这句话就带人进走入殿中,孙公公心里也有些打鼓,他拍了拍膝盖连忙跟了上去。
大殿内,顾敬之跪在悬架之下,两手被麻绳捆了吊在头顶,头无力的歪在一边,塞着纱布的嘴里不断发出唔唔的呻吟声。
他腰腹上裹着一圈用麻绳穿起来的竹条,有两位宫人正各自捏着一根麻绳朝两边拉扯,竹条收紧,顾敬之的腰身被勒的硬生生细了一圈,让他本就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羸弱。
“原来这就是邀宠么······”萧荣景捏起顾敬之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淡淡道:“怎么,出去几天翅膀硬了,现在连跪都不愿意跪了?”
顾敬之被迫看着萧荣景的脸,腹中的痛苦已经折磨了他大半天,孙公公说让他跪着等萧荣景回来,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他看到萧荣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唔唔叫了两声,轻轻晃动着被竹条束缚的身体,用一种他所能做到的卑微姿态祈求对方把他放下来。
“敬奴,犯错就要受罚,朕本想带你一起用膳,现在看来你依然不知悔改,晚膳你就跪着吃吧。”
“唔唔——唔唔唔唔唔——”
顾敬之眼看萧荣景要走,叫的更加急切,被吊在头顶的两只雪白手臂不断的晃动着,竟将悬架都扯的摇晃起来。但不论他如何做也阻止不了萧荣景离开的步伐,温世敏和白尘音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跟着离开了。
萧荣景的态度让孙公公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皇帝对敬奴是有几分怜惜,但是很明显皇帝更想要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隶。
他只要不做的太过分,皇帝根本就不会责怪他。
他看着顾敬之不断挣扎的样子,心中越发得意,抬手便朝顾敬之的肚子狠狠按了下去:“敬奴,陛下允许你用饭已经算是对你开恩了,一会儿给你开嘴的时候最好安分一点,不要不知好歹!”
顾敬之的身体本就被压缩的难受,此时被孙公公按的小腹剧痛,脸色瞬间变的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整个人狼狈至极。
他早就该知道的,萧荣景从来不会因为他的求饶就对他手软,每一次放下自尊的哀求换来的不过是对方轻飘飘的拒绝,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疼痛总是会让他失去理智,就像现在,即使萧荣景已经表明了不会放过他,他在心里依然会幻想着对方会转过身······
萧荣景三人在旁边的小厅用晚膳,一道珠帘之外便是顾敬之跪吊在悬架上的身影,几个宫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手里捧着一只托盘,似乎是要喂他吃饭。
顾敬之唔唔的叫声稍稍停顿了几声,接着便是几声沙哑的哀求,那是宫人取走了他嘴里的纱布。
“陛下······”
“陛下······陛下······奴好疼······”
“放了奴吧······陛下······”
“唔唔唔唔唔——”
萧荣景本身没什么胃口,听着顾敬之的一声声哀求倒是多吃了几口,但不知为何后面忽然就没了声音,珠帘外顾敬之的身前被宫人挡了个严实,看不真切,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饭菜似乎也少了些滋味。
“冯仪,去看看敬奴又怎么了。”
冯仪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走了回来,禀告道:“敬奴不愿意吃饭,被宫人强行喂了几口,有些呛到了,呼吸一乱便喘不过气,宫人们正在给他顺气,倒是没什么大碍。”
“怎么去你那里几天,还不如之前乖顺了。”萧荣景端起茶吹了吹,看向温世敏的眼神略微有些不满:“现在连跪一会儿都不肯,南风馆就是这么教奴隶的?”
“陛下,这可不怪我啊······”坐在饭桌上,温世敏说话也随便了许多,他一脸无辜的说道:“敬奴今天不是不肯跪,是他自己根本就跪不住,为了让我们的白大人玩的开心一点,我给敬奴的药里多加了一些血凤,他的身子要比平时更加无力,别说跪着了,他现在怕是连抬头都困难的很,刚刚能挣扎的那么厉害,应该是疼的受不了了。”
白尘音也说到:“早上臣命敬奴用下面喝了些药,早上也未将他体内清干净,今日他腹中的汤水要比平时多一些,此时受竹刑确实是有些难受。”
温世敏一脸恍然大悟:“我说呢,敬奴最是能忍痛,不过三阶竹刑,敬奴怎么会疼成这样,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白尘音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看也不看温世敏一眼:“若不是温老爷突然给敬奴换药,他怎么会因为跪不住而受到孙公公惩罚呢?”
温世敏在白尘音再次伸筷子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抢走最后一块排骨,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我这不都是为了招待你,你别看敬奴总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真想动手还是有些力气的,戚,真是没良心······陛下,您说这能怪我?”
萧荣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对冯仪说道:“把敬奴带过来。”
宫人将顾敬之拖到萧荣景身边,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失去了宫人的搀扶,顾敬之的身体立刻歪倒在地上,以一种不太标准的跪拜姿态蜷缩在萧荣景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