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衡破功地笑道:“你留到现在是不是就为了打听这个,压根不是为了我,是吧?”
“是。”
冯镜衡把药箱扔到桌几上,大喇喇地脱着身上的脏衣服。直到光着上身,栗清圆才看到他胸前到背后,青红了好几处,还有那些花刺的痕迹。
栗清圆还是忿忿,她换了个问法,“打你的人呢?”
冯镜衡就这么光着膀子坐到她身边来,“怎么,你要找他算账?”
栗清圆并不去看眼前人,只四顾打量着这宽敞的卧房,九十度大直角的落地幕窗外,黑压压地,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家真的没邻居的,外头除了树便是花。
栗清圆出神貌地沉默,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脸别正回来。也看看她被老大打到的地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冯镜衡一惊一乍地喊,“有点青了。”
受害者本人没什么感觉,她拍开他的手,终究打开药箱来帮他上药。她第三回 问他,“你们书房里谈什么了?”
镊子镊住消毒碘伏的棉球,滚上见血的伤口,冯镜衡本能地啧声出来,“轻点啊,外科医生的家属,就这点手艺?”
“不好意思,外科医生的家属并不搞医。再友情提醒你,外科医生没痛觉的,他们的有一点疼,可能会要你命。”
冯镜衡见她还有心思说笑,也跟着笑眯眯起来。棉球再挨到伤口上,这一回他不喊了,痛并快乐着,也慢慢告诉她,“老头明天亲自约见程乾微。这个疯女人,慕强且自大。她不服任何人的,除了老头。”
栗清圆顿着手,面面相觑了,她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他们?”
“老大当着老头和我妈的面,再三否认,他没碰过程乾微。他上回也这么跟我说的,我倾向信他。程乾微压根不是老大喜欢的那一挂。她自己也……你知道她的,疯得不行。”
冯镜衡再告诉栗清圆,晚上那阵,他进他们包厢前的事,“老大没醉。他清醒着是不屑碰她的。冯纪衡这点道行还是有的,他不会有兴趣一个痴疯别人的女人。”
这个人还是亲兄弟。
然而栗清圆的话却是鄙夷的,“有没有那一层关系,又怎么样。”
“这种事,越描只会越黑,被迫喂得恶心,也只会多不会少。”
冯镜衡来握她的手,就着她的手,来靠近治疗他伤口的药。出口的话,却很笃定,“嗯,对你是没什么区别。对他们多年的夫妻,对朱青,对两个孩子,很重要。”
栗清圆抬眸看他。
冯镜衡阖阖眼,算是点头。“我不确定朱青到底知不知道,但是,圆圆,没有那实质性的关系,才能勉强挽回他们。如果程乾微当真有实在的把柄,再跑到朱青面前去喂恶心,我就难保证了。”
“你哥还爱朱青吗?”
这也是虞小年问冯纪衡的,你还能不能过?还是说,你和她过不下去了,换个人,你就可以了?
冯纪衡沉默良久,最后只勉强交代,他没有想过离婚。但也确实身心俱疲,无休无止的家务事,比他在外面还不得消停。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回家的意义。
虞小年这个档口,一句不想升级矛盾,由着老大倾诉。
冯纪衡只怠慢地承认,朱青从前不这样的。
旁听的冯镜衡,始终没言声。倒是案前的冯钊明拍了桌子,“你要她怎么样?还十来岁那样对你千依百顺?”
“要求人家千依百顺的时候,先查查自己。你这些年,就和从前一样了?你这些年,为你的老婆做了什么?你的一双儿女是你吹气球吹大的了,啊!混账东西!”
“别和我扯生意那套。我不爱听,男人安身立命,从来先己后人,没得说做什么是为了女人孩子那套。”
“你老婆孩子跟着你,享福,是你做丈夫应该做的事;吃苦受罪,那是你无能之过。就这么简单。”
边上一直滑火出来,却不点烟的冯镜衡听着笑出声。
冯钊明冷眼瞥一记老二,拿他开刀了,“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挂彩嘴巴疼的人,无有不依,“没意见。甚至觉得冯董说的一点没错,我喜欢,我就喜欢逞英雄的男人。本来嘛,娶女人回来,不要脸地要人家生出来的孩子跟着自己姓,再不给人家享福。我想不出来,将来我有个女儿,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冯钊明臊老二,“你上哪去有本事养个女儿。谁给你养。凭着你这一身反骨头,啊?”
老头发作完老大,再牵三挂四老二。质问他,这件事,你为什么早不说,要由着他们不清不楚着。
冯镜衡免责声明,指指脸上的伤,“呐,这就是我说了的下场。再有,我妈、我妈娘家的妈都在,你冯钊明刚才的话才说完的,你怪我不早点说是吧,反过来的意思是我该说的,对不对。行,那就行。我今天挨得打,我也不追究了,只盼着你大儿大媳明天离与不离,你们都别怪到我头上来!”
虞小年客观拉架,“老二,你少说几句。你挨什么打,谁能打到你啊,你不心虚手不会空。空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故意的。你故意挨打,谁又晓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