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学问”。“两个月前,一位皇家科学院的院士还在报纸上刊登了自己对于弹簧的一些见解,还像各位市民征求改进意见呢!”
“据说,他们还准备使用弹簧制造一种新火枪,作为火绳枪的平替。”
“成功了吗?”
鲍里斯立马来了兴趣。
“已经造出来了几柄,不过效果不好!优点有一些,不过缺点也十分突出!”
老约翰说道。
“簧轮枪的零部件太多了,工艺复杂,最大的缺点就是昂贵,还容易坏,短时间内没什么大用,只能作为贵族的装饰品!”
鲍里斯点点头,有些遗憾。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呵呵,骑士阁下,我早上在港口区接客,中午在金融区接客,晚上在科学院附近接客,那些大人们有时候喝醉了,喜欢向我们这些小市民讲一些高深的东西,反正我们也没办法反驳不是?”
老约翰嘿嘿笑着。
“不过,我也是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弹簧的好处,皇家马车厂第一批装备弹簧片的马车出来后,我心一横,把积蓄光,买了一辆。”
“我的价格比一般的马车贵一些,您可不要责怪!”
“没事,值得。”
鲍里斯点点头,掏出钱袋。
“我现在就给吧,多少钱?”
“不忙,大人。”
老约翰抽着马背。
“等到了地方,我必须向您出示马车的登记文书和马车工会的行驶批文,不然您有权不给钱的!”
鲍里斯苦笑着摇摇头,这一路走来,君士坦丁堡给他带来的惊讶实在太多。
“东帝国还真是先进又繁荣。”
鲍里斯感叹道。
“呵呵,骑士大人,先进的不是东帝国,仅仅是君士坦丁堡罢了,其他城市该乱还是乱。”
老约翰摇头晃脑。
“迦太基冷漠肃杀,比林奇血腥黑暗,帖撒罗尼迦毫无长进,阿德里安堡方兴未艾,雅典民不聊生。”
“只有君士坦丁堡,蒸蒸日上,遥遥领先!”
鲍里斯已经对君士坦丁堡人与生俱来的骄傲感和自豪感感到麻木了,有些好笑。
“这些城市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就说迦太基,帝国第二大城,还不是很繁华。”
“哼,您可别说迦太基,那些莫扎拉布人可不像我们那么友好,善良而富有文化。”
老约翰哼了一声。
“莫扎拉布人?”
鲍里斯想了想。
莫扎拉布人是几个世纪前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一种居民,信仰基督教,但接纳阿拉伯文化。
“你们竟然把北非罗马人称为莫扎拉布人?”
“是啊,信仰上改信了耶稣基督,但文化上还没改过来,不少人还是保持着阿拉伯旧传统,穿罩袍,戴面巾,用手抓东西吃。”
老约翰撇撇嘴。
“一个帝国,一个信仰,但是两种文化习俗和生活习惯,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呢。”
鲍里斯点点头,有些沉默。
“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各个地方的自然条件不同,有自己的文化风俗是很正常的,当年的十字军去了黎凡特,还不是像萨拉森人一样穿兜袍。”
“我是保加利亚人,我们在冬天就是要穿皮衣,有时还会吃新鲜的动物内脏来御寒,你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把那么多人排除在外吧?”
“也许吧,反正陛下说他们是罗马人,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老约翰说着。
“到了。”
鲍里斯道了声谢,随意看了看老约翰出示的文书,递给他一枚银查士丁尼。
走下车,繁华的金融街近在眼前,鲍里斯摸出阿莱克修斯给他开具的文件,走进君士坦丁堡银行。
……
大皇宫的一处偏殿内,以撒带着家人边走边逛,莱昂诺尔挽着以撒的胳膊,两个小孩子追逐打闹。
幼子阿纳斯塔修斯现年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此时的他正举着一颗果跑在前方,引诱着后面的小侄子。
皇太孙君士坦丁现年两岁,刚刚学会走路,也会说一些短语,一边喊着四叔的名字,一边踉踉跄跄地朝他跑去。
小君士坦丁是以撒的长孙,母亲正怀着孕,父亲又常年不回家,前几个叔叔和姑姑都太大了,只有阿纳斯塔修斯和他年龄相仿,从小一起玩耍和学习。
“小君士坦丁挺喜欢阿纳斯塔修斯,以后就把他交给四叔来带吧。”
以撒看着健康而活泼的儿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哼,你现在年纪也大了,以后可不能整天在外面瞎混,说好了要好好教导小君士坦丁的,不准推卸责任!”
莱昂诺尔白了以撒一眼。
“有时间就一定,他可是我的长孙,以后要继承皇位的。”
以撒笑呵呵地看着小君士坦丁。
为了显示威严,也为了团结家人,以撒曾命来自意大利的钟表匠曼弗雷德为每一位家族成员制造了一枚极其精美的怀表。
现在的怀表还不像后世那么轻便,比较笨重,大约有半个手掌大,但也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
钟表业也是一个大产业,这种艺术性很浓的商品具有明显的先发优势,不一定要精准,但一定要古老而奢华。
包括以撒在内,各个家族成员的怀表都大同小异,只有小君士坦丁的怀表有所不同,纯银打造,镶满圆润的钻石,表盘背后还雕刻出闪电和风暴图案,以此显示他的不同。
君士坦丁十一世永远离开了,但君士坦丁十二世将如闪电般归来。
小君士坦丁显然对此毫不知情,跑了半天,还是没追上四叔,小嘴一瘪,哇哇大哭。
阿纳斯塔修斯见状,连忙走上前,将手里的方塞进小君士坦丁的嘴巴,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君士坦丁尝到甜味,顿时不哭了,破涕为笑,在四叔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行了,把孩子们牵好,我们准备进去了。”
以撒说着,牵起小君士坦丁,莱昂诺尔则牵着阿纳斯塔修斯。
卫士将大门打开,几人走进偏殿。
这座偏殿中布满一个个木质展台,展台上覆盖着白色的天鹅绒,天鹅绒上则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艺术品。
来自东印度的古钱币和象牙雕塑,来自马达加斯加的陶器和象龟甲,来自美洲的羽蛇神石像和青铜器,来自西非的木雕,来自南非的古钟,来自北非的古代书籍……
除了摆在展台上的这些,还有更多文物堆在墙角,它们或许曾是某个部落日夜供奉的祭祀珍宝,或许记载了某个民族光辉而灿烂的历史,或许汇集了无数工匠无数日夜的心血和思绪。
但在这里,它们只是皇室成员微不足道的一点收藏品罢了。
很显然,这都是东罗马殖民者的“战利品”,从世界各地搜罗起来,尊奉给最伟大的皇帝。
当然,由于能力所限,这些东西大多不是抢来的,而是换来的。
船长的几枚玻璃珠,再加上教士的一些言巧语,也许就能换到一个黑人部落最重要的历史文物。
欺骗性贸易,那也是贸易嘛。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件有价值的都没有。”
莱昂诺尔看到了一个用头骨制成的酒杯,嫌弃地直挥手。
“神神秘秘藏了半天,还以为真有什么宝贝呢。”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东罗马的后人会感激我的。”
以撒一笑。
至于其他民族的指责,管他作甚?
苦一苦被殖民者,骂名我来担。
殖民掠夺本就罪恶满盈,以撒也从不以好人自我标榜,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到黑吧。
“以后我也会命船长和水手们着重搜集这些东西,不准肆意破坏,都存放到君士坦丁堡。”
“不少教士都劝我把这些东西付之一炬,以免误导百姓,污染耶稣基督的子民。”
“还有不少殖民地百姓在皈依基督教后,出现了狂热现象,主动将旧文物焚毁干净,我制止了他们,将这些东西保全了下来。”
“我认为,这些东西价值很高,不能暴殄天物,理应留给后人。”
以撒说道。
原时空中的拉丁殖民者丝毫不懂文物的价值,这些宗教狂热者每到一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毁灭这些异教文化。
后世的大英帝国博物馆中,最多的是埃及文物和印度文物,这两个文明应该庆幸,还好他们遇上的是懂行的英伦绅士,而非满脑子神圣理念的西班牙探险家,为文物回归保留了一丝希望的火种。
当然,毁坏最多的其实还是他们自己,宗教的转变往往会带来一系列思想上的变革,埃及穆斯林对古埃及遗物毫不在意,肆意破坏,亚美尼亚人在皈依基督教后,从前的文化更是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作为殖民列强,以撒准备仿照大英帝国,建立罗马帝国博物馆,将这些历史文物搜集起来,作为对后人的馈赠。
至于之后,要是被殖民者强大了,归还就是,要是他们继续弱小,那就继续占着。
“不想看就别看吧,我准备把这座偏殿划分为博物馆展区,向市民开放,供他们观赏研究。”
以撒说道。
“市民们看到了帝国的强盛,自然会为之叹服,自然会产生强大的自豪感。”
“随你吧,这不是什么大事,别让孩子们看这些。”
莱昂诺尔说着,牵起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三人走后,以撒独自一人穿行在满屋子的文物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仆役们献上的珍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