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雇佣兵啊!”
埃德蒙兴奋地手舞足蹈,“我还没怎么见过雇佣兵呢——在我们那儿,雇佣兵住的地方跟贫民区之间隔了一堵好高好高的墙——哎,刚刚那是你们的车吗?我老远就看见了,感觉真酷。”
此时,他和两个劫匪正聚在补给站二楼,整座补给站里目前只剩下了几把没什么收集意义的老旧的枪炮,尼克便继续故作漫不经心地和他聊天:“你的车停哪儿了?”
埃德蒙随口带过,“我的车藏在了沙子下面。”接着,他又将话题绕到了雇佣兵身上:“我以前听说雇佣兵和雇佣兵之间有一套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方便他们在沙漠中碰面后辨清敌友——”
原本四处巡视的艾文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回头:“有人说过你很聒噪吗?既然你要去寻宝藏,还停在这干什么?”
埃德蒙“嘿嘿”一笑:“因为我觉得,从伊斯特区传出来的那张地图肯定有问题。”
……这种每个看得见那张图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居然还让他说得还颇为自得,仿佛这是个很不容易才能推断出来的理论。艾文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你住在贫民区?不可能吧?贫民区里混的人不是人渣就是人精,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在地下打黑拳。”埃德蒙解释道:“有的时候老板也会请我帮他杀人。我不怎么上地的。”
打手的确不需要什么脑子,不过这也是尼克和艾文现在还没和埃德蒙翻脸的原因——从这家伙嘴巴里套情报根本不需要任何威逼利诱或是绕来绕去的话术,只消开口问个皮毛,他就能把其余的从头到尾全部奉上。
“你们接下来要往哪边去?”埃德蒙接着瞧两人,尼克随口说了个地名,他立刻大呼“有缘”:“唉!好巧,宝藏也是在这个方向的——你们真的不是去寻宝的吗?”
尼克对他笑了笑:“宝藏这种东西,一个不慎就容易引火烧身,我们没那么大本事,能在这沙漠里活着就不错了。”
“说的也是。”埃德蒙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谁顾得上去寻找那么远一个危机重重的宝藏呢?”他浑身一副自己很有故事的模样,并且很期待旁人询问他寻宝的理由,但尼克没兴趣当这个捧哏,他看着战车的方向,总觉得有些不安——而野兽的直觉往往又十分准确,他索性对艾文道:“你去把他从车上带下来,咱们今晚就在这过个夜。”
埃德蒙好奇地问:“你们要在这干什么?”雇佣兵时常会在沙漠里过夜,但往往会选择有屏蔽仪的补给站。尼克懒得编理由,直接转头对他说:“雇主要求,无可奉告。”
这语气实在说不上友好,但偏偏与埃德蒙想象中冷酷帅气的雇佣兵形象完美重合,他乐呵呵地应下:“那正好,我今天晚上也得重新推演一遍寻宝的路线图——咱们今晚互相照应怎么样?”
尼克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事实上这正是茫茫沙漠中两个陌生势力相遇后彼此常见的态度,然而此态度绝对不适用于沙匪,但凡有个知晓尼克作风的,一见他这模样,必知其一定另有所图。
这时艾文带着顾觉舟上了补给站二楼,二楼除了中央武器库外,另有四个摆着治疗仓作为休整的房间,埃德蒙住在从左往右数的倒数第二间屋子,尼克他们便决定将左侧第一间占为己有。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警惕,顾绝舟如今总算穿上了一件正常的衣服,埃德蒙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位是?”
尼克正在收整屋子,那艾文便说:“我们车上养的性奴。”
“哇哦。”埃德蒙小小地惊叹一声,在沙星人口买卖合法,皮肉交易也通常光明正大,许多雇佣兵为了放松在茫茫大漠中时刻紧绷的神经,常常会带那么一两个妓子发泄,“他有名字吗?”
“他?”性奴作为商品一般是没有名字的,但艾文看了顾绝舟一眼,却是咧着嘴道:“他叫小船。”
顾绝舟闻言嫌恶地皱了皱眉,埃德蒙眼看着还要再问,艾文不乐意了:“他妈的你一个劲打听别人的性奴干什么?”接着便按着顾绝舟的后颈把他压进了左侧第一个房间内。
“呯”的一声,房门关上。
此刻天色渐晚,太阳落下地平线,紫罗兰色的厚重云层铺满了天空,只有远方还孤独地残留着一抹橘红色的光。尼克在屋子中央摆了一个机械暖炉——沙漠里的夜晚降温降的很厉害,即便这片沙漠的温度远高于平常,夜里极寒的威胁也不容小觑——最后他找了个翻倒的木箱充当桌子,在桌上放下了一个小型投影仪,一张二维平面图就在桌面上显现出来。
尼克和艾文坐到桌前,只见那地图上显示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粗长的红色曲线,它贯穿了整张图纸,起点的位置标了一个逆五芒星标志——这是某个鲜为人知的地下邪教使用的图腾,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莫文镇,仅仅凭这一个标志,这张地图已把能寻到宝藏的人筛减到了一个极为有限的数量——在那红色曲线周围极不明显地分布着无数虚线画成的奇怪的圈,看上去有点像地形图上的等高线,但只要经过对比,就会发现莫文镇周围没有一处的地形如此奇怪。
除此之外,地图没有刻度尺,没有注释,没有方向标。尼克把顾绝舟拉到桌边:“认得这张图吗?”
顾绝舟冷笑两声后白了他一眼。
对面的艾文“啧”了一声,他说:“我们托人去查了查那伊斯特最高指挥长的家庭背景。”
顾绝舟看他,他继续道:“毕竟你说的杀人原因那么狗血,我们总得证实一下它的真假不是?”在沙星光靠单打独斗是活不长久的,因此即便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沙匪也有他们自己的情报网,“随后我们发现,那指挥长确实有任亡妻,亡妻也曾生下过一个后来不知去向的儿子,不过……我们发现你好像还有个得了绝症的妹妹。”
“妹妹”这个词的出现,首次让顾绝舟的神情有了剧烈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