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庭昭睡得不太好,一晚上断断续续地做梦,断断续续地哭醒,他梦见哥哥把他牵去拍卖。
他还记得那天,他饿得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动,他哥哥开门的时候,他呜呜地哭,可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那天哥哥对他特别的温柔,抱着给他喂了水,又煮了甜粥,他吃完抓着哥哥的衣服,害怕又被扔下了,他哥哥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把他扔开,而是给他洗了澡,很仔细很温柔的那种,洗完身上都没有红印子。姚庭昭觉得好开心,好像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了。被牵着去地下行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棒棒糖,小口小口地舔着,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
他被另外的人拉到一个台子上,哥哥在下面看着他,“昭昭,你笑一笑。”他听话,怯生生地露着小白牙笑了,下面有好多人举牌子,他看不懂,旁边的叔叔一下一下地说:“五万!八万!”
然后曾多景就上来了,他说八十万,再没有人举牌子。其实可以再贵的,但因为八十万是曾多景举的,没人再敢跟他抢。他把姚庭昭抱着就往外走,姚庭昭拼命挣扎,哭着喊哥哥,一眨眼的时间,他再也找不到哥哥了,满场的人,他看不见他哥哥在哪里。
凌晨五点,姚庭昭趴在床上再也睡不着。
这个房间很陌生,他穿的衣服是何律的,松松垮垮,遮住了他的屁股。衣服上还有何律的味道,姚庭昭觉得很好闻,温和干净,沉稳镇定,就跟何律这个人一样。
姚庭昭很感激那碗粥,他被曾多景买回家之后,日子不再过得那么糟糕,曾多景热衷于打扮他,也很享受养他这件事,吃穿用度上都对他极为大方。他吃得出来,那碗粥应该是很贵的。
房间不大,他把窗帘都拉完的原因,黑得彻底,姚庭昭越来越清醒,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他又把自己裹进被窝,抖着身子熬时间,隔一会儿掀开一点被角看窗帘有没有透进来一点太阳光,想判断是不是天亮了。等稍微黑得不那么可怕了,姚庭昭也不抖了,却还是不敢钻出来。
想上厕所了,那碗粥消化完了。姚庭昭很紧张,盼着何律能帮他打开门,把他带出去。
明明何律跟他说过,这个房子里他可以随意,哪里都可以去,什么都可以动。但姚庭昭抓被子的手还是无法放松,一直到他憋不住尿在床上,惨兮兮地哭了,何律也没有给他开门。
何律在睡觉,作为一个作息较为规律,生活健康,身体精神状态都很好的成年男性,偶尔一次的熬夜,让何律只想睡懒觉,所有闹钟全部关了,手机静音,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他睡到九点半。
他的生物钟稳定,不管多早睡,自然醒一定是九点半,如果熬夜了,九点半是底线,醒了要不要继续睡看他心情。
今天他眯了一下,又睡了。
半小时后猛地睁眼,想起楼上还有一个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认命起床。
刷牙的时候点了一份早餐,何律心想自己真的是躲不掉的劳碌命。当初汪繁养猫的时候极力相劝让他也养一只,他婉拒了,觉得太麻烦。后来薛鼎养狗的时候也极力相劝,他还是婉拒了,觉得太费劲了。谁曾想他会突然养一个巨麻烦巨费劲的人呢。
他又琢磨,人家养猫养狗的,就是逗着好玩儿,没事抱在怀里怪可爱的,他养个人怎么获得养宠物应有的快乐呢?难道他也没事儿把姚庭昭抱怀里玩儿吗?
想想就觉得变态又离谱,是曾多景会干的事。
曾多景养姚庭昭确实是为了干脏事,但他确实没兴趣。上赶着爬他床的人太多,已经排不过来了。
所以他养着姚庭昭,纯粹是在做善事?
何律沉默,就当是埋葬二十几年的发小感情,帮曾多景那玩意儿积点德吧,别死得太难看了。
收拾好了自己何律耷拉着眼皮上了三楼,他在家穿的很随意,就扒拉了件运动裤加T恤套着。但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多阳光,因为没有睡够的不满,从半睁眼睛里透出来,看着甚至有些阴鸷。
他就这样打开了姚庭昭的门,掀开了裹着的杯子,看见湿答答的床单。
姚庭昭哭得快脱水,被何律发现的恐惧再一次击溃他,双手双脚扒拉着被子,想要遮掩住那一大片的水迹,呜呜咽咽的,满脸通红。
一被窝的尿液被捂了几个小时,何律一掀被子就闻到了。他瞌睡瞬间就醒了,皱着眉把人强行拎下床,动作有些粗鲁,姚庭昭手臂被扯得发疼,却也不敢吭声,只一个劲地哭。
何律头疼,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哭,胆子比老鼠还小,他的耐心被磨得剩不下多少了,“怎么回事?”
因为烦躁,何律声音比昨天接他的时候还要冷几分,姚庭昭更怕了,口齿不清地道歉,把自己缩得小小的一团蹲在床脚。何律看他那样子,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被手机来电打断了。
“有事?”
汪繁一听他这语气就不对劲,“这都快十点了,你不至于还没醒啊?”
“醒了,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看蹲在脚边的姚庭昭,心里一阵焦躁。他并不喜欢这种把别人吓到的感觉,却又因为姚庭昭带来的麻烦确实心烦。
“我到你公司找你,你助理说今天你没去公司啊,在哪儿呢?”
“家里,你去公司找我干嘛?”
汪繁前两年跟人合伙搞了家娱乐公司,又拉了几个项目,非要拉着何律掺一脚,三天两头给他送小明星,男的女的都有,目的都是为了让他掏钱投资。何律在这块是有点看人技术在身上的,成功上了他的床的,汪繁都砸资源,还都能小火大火,于是这拉皮条的买卖就这么一直搞着。
从某种意义上说,何律约等于他们发小几个的锦鲤、吉祥物、招财树,有事没事找找他,蹭点好运,蹭不了的话就强行让何律给好处,反正大家都不要脸。
“北源投的电影好几部,你难道不该过去看看吗?”
何律没心情,他本来就不想搞这块,只想安安静静钱生钱,“没空,最近忙。”
汪繁不放过他,“你忙啥啊?你忙不忙我能不知道?”
“你还真不知道,昨天我家里多了个...小宠物,最近就忙这事了。”他的小宠物这会儿还缩着,打湿的T恤早干了,皱巴巴的穿在身上,何律看了觉得不舒服,蹲下去给他扒了。反正这房子恒温的,他也不怕人冷着。
汪繁立马嚷嚷道:“什么?宠物?你不是说不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