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比羡慕更具攻击性的情感。
嫉妒的意思是……我想要。
不过,人比人得死。
在当时那种焦虑和压抑的心境下,莉迪亚留给侠客的,除了视为同伴在外面强有力的庇护,还有自顾不暇时隐约又确实存在的猜忌和防备。
想当然耳,他被排除在莉迪亚给库洛洛划出的绝对领域之外,甚至还要排除在飞坦、玛奇他们之外。
侠客知道,莉迪亚虽然没有心机,但其实既不天真也不傻,她甚至是多疑多虑的。她就像……扑楞着翅膀拼命保护幼崽的小母鸡?
因为幼崽太脆弱又太重要,所以小母鸡锐利的目光总带着怀疑打量周遭的一切,生怕一点点疏忽让变生肘腋,造成她承受不起的后果。
莉迪亚不是怀疑侠客,她是怀疑所有人。只不过当时房间里的三个人,艾里莎太过羸弱,侠客又远比烟聪明——后者才是真的单纯,甚至到最后也没猜到莉迪亚的逻辑:因为有她的哥哥岚当人质,所以莉迪亚才能推己及人,放心让烟守住房间。
至于侠客,他理智上明白莉迪亚的防备是无害的,因为他自己也确实没打算在这时候做些她不能接受的手脚,但情感上却难免不痛快——大概是他也还保留着几份的孩子气,会因为这样无关痛痒的事情发发脾气。
他和莉迪亚矛盾最尖锐最一触即发的时候,大概是他使伎俩用残忍的手法杀死了扬言要吃他的肉来解毒的那对()
兄弟。
当时侠客是真的愠怒了——人肉其实不好吃,谁试谁知道。
莉迪亚的制止火上浇油一般,触发他的反弹——
你凭什么来管束我呢?
我们既没有那样亲密的关系,我也不必仰你鼻息生存。
作为当时唯一有战斗力的念能力者,又是操作系,侠客的实力委实不可被低估。
当时,莉迪亚的回答很不莉迪亚,但却是侠客最能接受的一种:“侠客,你是聪明人,为什么说傻话?”
是啊,侠客心中的恚怒逐渐平息,甚至暗自警醒——大概莉迪亚对自己人表现得太无害,以至于他竟忽视了她本身的强大,僭越了流星街最本质的道理,强者为尊。.
这实在不是他应该犯的错误。
侠客从此才开始正视莉迪亚,把她放在和自己完全平等、甚至更高一点的实力位阶上。
那之后,是莉迪亚力挽狂澜的舞台。
她的能力愈显露、愈可怕。原来杀人只要动动嘴巴那么简单,移来一整座垃圾山也是,甚至无数从天而降的物资……到最后,侠客几乎以为那应该是传说里神祇才能涉足的领域。
难怪她装神弄鬼得那么顺利。
不过说实话,对于这样引人觊觎的能力,侠客却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其实没什么野心,也不想玩什么征服流星街的游戏。
他看着莉迪亚这个人时想得最多的,还是库洛洛躺在她怀里,而她轻声哼唱、眼神温柔的场景。
我也想知道,被一个人爱逾性命是什么滋味,能痛快哭、放肆笑、袒露伤口、安心睡觉的滋味。
应该很好吧?
对于当时的侠客而言,这些心事只是像一颗种子埋在心里,或抽长出柔嫩的丝蔓,并不影响他平常的生活,只是忽轻忽重的痒。
日子还是照样过。
对于流星街尚未长成的少年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安静寻个角落长大,不求风生水起,也最好别惊心动魄。每一次站上风口浪尖都意味着夭折跌落的风险,只希望能像小树苗一样悄悄积蓄力量,留待日后参天。
继莉迪亚大闹一场之后,库洛洛和这个小团体里的所有人,居然全员熬过了丹妮卡病毒的磋磨,留得性命。之后库洛洛顺利接棒,南分会和红鹰会成为历史,库洛洛却在一手玩坏了半个二区之后,带领小团体扬长而去。
在窝金和信长的老家,又是一段难得的平静日子。
侠客每天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努力变强是唯一永恒的课题,他过得很充实,于是几乎以为自己之前的妄念只是丹妮卡病毒阴影下偶然的脆弱。
直到那一天,莉迪亚离开库洛洛身边,跟着他来到十区。
然后遇上人贩子。
闻到***的那一刻,侠客的脑子里电光石火,想了很多。
等到他放开呼吸、闭上眼睛倒下去,而莉迪亚匆忙冲回来抓住他胳膊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整个朦胧的计划。
原来我的那一点贪念,不是冻土里的种子,而是星星之火,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燎原。
其实就算在当时,侠客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但凡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莉迪亚心里库洛洛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小白兔。
但人趁着年轻,总要不甘示弱地,犯那么一两回傻。
流星街靠自己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少年,不论性格如何,骨子里都有一股执拗的左性儿——因为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的双手去捡、去偷、去抢,所以对于想要的东西,不伸手就除不了痒。
是,他们比谁都擅长隐忍。可是凭什么要忍?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丢在哪里都不可惜,要是想要的东西不能伸手去拿,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归根究底,还不过是那三个字——
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