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默默叹了口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之前额娘以没有嫡子的名头替他挡过一回,在江南那会他自己也拿安清忙不过的由头也挡过了一回,但他一直都知道,这些终究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而就在刚刚他皇阿玛提起刘佳氏时,他便知道今日是躲不掉了。
躲不掉便不躲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早晚要有这一遭。
胤祺深吸了口气,出声道:“皇阿玛,儿臣觉得现下就很好,不想再往后院添人。”
康熙双眉微皱:“不想添人?”
胤祺微微颔首,神色中透着一抹坚定:“回皇阿玛,儿臣的确不想添人,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这话一落,大殿内迎来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
旁边侍奉茶水的太监,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几分,梁九功更是一脸诧异地看向下首的胤祺。
他在康熙身边待的久,自是最清楚的,这是他对儿子表达关心的方式,不仅他知道,旁的人自也是清楚的,所以,不管是旁的阿哥,还是太子,这些年谁也没拒绝过康熙,五贝勒今个倒是开了先河了。
康熙静静地看着站在下首的儿子,好半晌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好像对胤祺这个答案早已有了预料一般,但在场之人却又都能感觉到,这抹平静中却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其实,只要康熙想知道,这后宫还真没什么事能瞒住他,胤祺自打和安清大婚后,就从未再踏过后院其他人的院子这事,都早已在阿哥所传遍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之前他之所以没插手,最开始也是觉得两人新婚燕尔,这种情况估计也保持不了多久,至于后来,随着安清在种地之事做出的贡献越来越多,他念着她的功劳,也不好拉下脸去管这些,便一直以安清膝下无子为由劝自己,想着等等再说吧。
在康熙看来,这也算是对安清这个有功之人的恩泽。
所以,不管是宜妃替老五婉拒那次,还是在江南老五自己找借口推托那次,康熙无非都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如今他们的嫡子也已立住了,康熙便彻底没了继续纵容下去的理由,再加上,老五后院接连少了一个格格和侧福晋,人确实少的有些看不过去,这才有了今日这出。
“老五,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康熙冷声道。
胤祺迎着他皇阿玛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惧:“回皇阿玛,儿臣知道。”
康熙沉吟片刻,突然厉声问道:“这事,可是安清不愿?”
若是安清不愿,那便是容不下人,一个善妒的名号压下来,怕是够她受的了。
胤祺却没慌,只拱手回道:“皇阿玛明察,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儿臣一人之意。”
身为儿子,对康熙这个皇阿玛自然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和安清本就没关系,他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至于会不会迁怒……
“皇阿玛,安清曾多次同儿臣说过,在她心里,您是自古以来少有的圣君,她说能为您解忧,是她的荣幸。”
康熙:“……”
他不傻,自是能听出来这是这番恭维之言的背后之意。
安清有没有说过这番话,康熙无从得知,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老五这逆子是在变相提醒他,安清帮他帮大清解决了这么多难题,若是他因此事迁怒与安清,非但不是明君所为,还堵不住文武百官和天下众人之口。
“很好,既然如此,那便是你的问题了,老五,刘佳氏和白佳氏一事,你可曾反思过,若不是你一碗水端不平,又何至于把安清置身在那般危险之中。“康熙道。
归根究底是他此举不妥,只一味地宠爱一人,后宅哪里会安宁。
胤祺淡声道:“没有旁人不就好了。”
所以,他才不想再往后院添人。
“你,”康熙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何时遇到这种情况,“荒唐!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自古便是如此。”
“皇阿玛,您真这么觉得吗,那您为何从未给大清的驸马赏过人?”胤祺反问道。
事已至此,他也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他没什么所求,顶多就是遭了皇阿玛的厌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康熙一噎,就像是当面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是啊,若是真觉得没什么,这些年他给儿子赏人,也曾给重臣赏过妾室,但为什么偏偏没有自己的女婿赏过?
即便是他最不受宠的女儿,都未曾有过。
被人下了面子,康熙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盏就朝着胤祺丢了过去。
胤祺没躲,也没退让半步,那茶盏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额头上便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一条血痕。
“皇阿玛息怒,儿臣有罪!”他并未管头上的伤口,而是径直跪在地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