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无情的呢?
待岑云谏离开后,陆掌门想了很久。
他蓦然想起一个极平常的画面——
下山的澹台莲州的身影轻似一抹水青,竹杖芒鞋,斗笠蓑衣,身无一物,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隐入林中,渐渐消淡。
其实他并不讨厌澹台莲州,只是觉得两人不合适,都是昏了头。
如今己之将老,却心生忠言,忽然间有一丝后悔起来,只是莫名觉得澹台莲州说不定对昆仑来说挺重要的……缘何他说不清,要是再给他多一些时日,他大抵能琢磨明白,实在是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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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仪前一日。
百花宗的掌门来拜见岑云谏,亲手送上贺礼。
她清楚地记得岑云谏为妻子换礼物的事情,后来还特意打听过。因为昆仑弟子口风颇严,没探听到太多,只大致知道岑云谏的妻子好像是个凡人,好像是个爱莲之人。
离奇归离奇,到底不是她需要去计较的事。
在准备贺礼的时候,她特地为岑云谏的妻子准备了另一份。
没有告诉别人,觉得可以拔占先机。讨仙君的看重不容易,但是讨他那个凡人妻子的欢心说不定没那么难。
他们是小门派,只需要一丁点枕边风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了。
来之前,她还跟同伴私下议论过。
“你说是怎样曲折的姻缘,才会让仙君跟一个凡人成亲?”
“天山论道时没见他带人过来,这算在乎吗?”
“怎么不算?护着呗。若不是倾心,干吗还心心念念地要给他带几颗花种。”
“不知那人是个怎样的风姿,兴许我们这次去昆仑时能够见到。”
“我也好奇,想来在典仪上会陪道侣一起登场吧。”
然而,他们来到昆仑好久,一直没有见到岑云谏那个传闻中的凡人伴侣。
连个影子都没有。
那……他们也不敢去问昆仑弟子。
岑云谏关着洞府,不许人去洞府找他,他们便想大概是金屋藏娇。
见到岑云谏时,百花宗掌门呈上贺礼,说:“虽未见到贵夫人,但我也精心备了一份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着玩儿就好,听闻贵夫人爱莲,我特做了一盏莲形的小舟,丢进水里就会自行展开,且夏日变红,冬日变白,赏玩也很有意思。”
岑云谏怔了一怔,还是收下了:“我代他谢过你了。”
脸色却并不和善,不像上次那样不经意间眼角眉梢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他草草地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百花宗掌门傻眼,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钧天仙君,一下子诚惶诚恐起来,回头送礼问了一个昆仑的小弟子:“可是触犯了贵夫人的忌讳?我不甚了解,若有冒犯的话,我们小门小派可不一定承担得起啊……”
昆仑弟子道:“不是触犯了夫人的忌讳。是仙君已经跟凡人和离,那凡人离开昆仑都一年多了。你怎么不先问一下呢?”
百花宗掌门大惊失色,她心下暗啐自己一声,这下可好,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见她懊恼叹气。
弟子轻嗤一声,又说:“无妨,也不只有你给那凡人送礼,还有不少人跟你一样,也送了给仙君妻子的礼物。”
昆仑弟子自己内部会说一说,却不至于跟其他门派的嚼舌根。
况且他们一直觉得仙君与凡人成亲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对外向来讳莫如深,鲜少提及。无论澹台莲州在还是不在,对于昆仑来说都不是大事。
百花宗掌门不可惜礼物,只怕自己得罪了仙君,郁闷地低声自语:“……怎么就突然和离了?”
弟子道:“我也不清楚。”
她打听了下是什么时候的事,才发现她自以为聪明,其实有许多人都盯中这个机会,“顺便”送给仙君妻子的礼物大抵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大伙交换了一下信息,还得知大约两年前,天山论道之前,那个凡人就与仙君和离下山了。
众人对消息滞后感到痛心疾首。
啊?!?!
百花宗掌门更不解了。
可是,可是,仙君在天山论道结束时还惦记着给妻子带花啊……按理来说,他们那时候一定没和离啊。
她琢磨了半天,不敢继续琢磨下去了。
越想越不对劲啊,再往下想,她甚至在想……这真是和离吗?
——怎么感觉好像是那个凡人甩了仙君?
罢了。
对仙君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