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舟翻身下了马,叫了声,“安叔。”
管家“哎”了声,刚想说话,就看见了段临舟马上还坐了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愣了下,道:“三少爷,这是……”
段临舟说:“码头上捡的孩子,你着人去北城打探打探,瑞州哪家丢了孩子。”
北城是瑞州达官贵人所居之地,住在北城的,非富即贵,只有这样的人家才穿得起蜀锦。
管家应了声,又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段临舟瞟了穆裴轩一眼,说:“他说他忘了。”
“……这,”管家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八九岁了,怎么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的,“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段临舟说:“码头我已经吩咐人留意了,听口音,这孩子应当就是瑞州人,你先让人去打探就是。”
管家又看了眼穆裴轩一眼,心道,可怜见的,这么大的孩子,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别不是个傻的吧。
对于管家略带同情的眼神,穆裴轩面不改色,淡定地看了回去,开口对段临舟说:“段临舟,我还在马上。”
段临舟被他那副毫不见外的模样气笑了,这孩子简直就是甩不脱的牛皮糖,在码头上张嘴就说要跟他回家,绕是段临舟也被他惊得愣住了,问道:“你跟我回家作甚?”
穆裴轩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要跟你回家。”
说罢,还朝段临舟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抓他的手。段临舟反应快,直接抬高了手,让穆裴轩捉了个空,穆裴轩愣了下,抬起头看着段临舟,眼中露出几分失落。
小孩儿生得顶好,露出那样的眼神,实在很有些可怜,仿佛他做了什么让他很伤心的事情似的。
“……”
段临舟确定自己是头一回见这孩子。
他过目不忘,若是打过交道,长得如此出色又这样出身的孩子,段临舟不会没有一点儿印象。
一旁的人见状都笑起来,玩笑道:“三少爷,这孩子非得跟您回去,难不成是您流落在外的孩子?”
段临舟笑骂道:“滚蛋,我哪儿来的这么大孩子?”
可不是,段临舟今年尚未弱冠,他还是个中庸。
这孩子再小,也有八九岁了。
段临舟素来有耐心,问穆裴轩:“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码头,你爹娘呢?”
穆裴轩笃定,只要他说他是安南侯府的,段临舟眼也不眨就能将他送回去。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说:“不记得了。”
段临舟:“……”
段临舟又问:“那是如何到的清河码头?”
穆裴轩这回说了实话,“睡醒就在这儿了。”
段临舟自是不信,他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去府衙好不好?”
“不好,”穆裴轩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了段临舟的说,道:“我要跟你回家。”
段临舟无奈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你就要跟我回家?”
穆裴轩道:“段临舟。”
他慢慢补充道,“段老板。”
段临舟本就扎眼,穆裴轩这么一闹,码头上的人都看着他们,段临舟气笑了,晃了晃孩子的小手,佯凶道:“跟我回去,改明儿我就给你丢船上卖出去,让你爹娘都找不着你。”
穆裴轩还没有见过段临舟这个样子,只觉得眉梢眼角都生动鲜活,他眼里也露出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段临舟。
他而今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偏眼神却透着股子和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段临舟甚至从中看出了几分宠溺喜爱。
见鬼了。
段临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走吧,回去再说。”
马是高头大马,气质健硕修长,穆裴轩还是个孩子,自然下不来,段临舟吓唬他,“非得跟我回来,就让你待马上。”
穆裴轩抿了抿嘴唇,看着段临舟,伸脚踩着马镫,试探着就要往下跳,将段临舟吓了一跳,忙一把将穆裴轩抱了下来。
段临舟刚想训斥他胆大,就对上了那孩子一双笑盈盈的眼睛,顿时噎了噎,说:“忒不禁吓,真从马上摔下来可有的你哭。”
穆裴轩说:“你不会的。”
说着,还伸手去抱段临舟的脖子。
段临舟头一回见这么黏人的孩子,偏他还一副二人无比熟稔的模样,当真是古怪又让人无可奈何。
他掰开穆裴轩的手臂,将他放下,道:“你这小孩儿……”
穆裴轩又被段临舟推开,瞧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小孩儿。”
段临舟哼笑一声,道:“连自己爹娘是谁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忘了,不是小孩儿,是哪家的傻囝仔。”
囝仔是瑞州话,意指小孩儿。
穆裴轩被他这么调笑也不恼,心里似羽毛轻轻挠了挠,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地就想去勾段临舟的手,偏他已经转身朝里走了,便只得虚虚握了握掌心,抬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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