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捡起毛巾,正要往身上擦,就被陆宵打断:“你干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
堂堂学神宛若弱智。
宋眠在心里吐槽,没有出声,面上好声好气解释道:“你把水洒我身上了,我擦擦。”
陆宵挑了下眉:“那是抹布。”
讲究人。
洗手间里的抹布,谁知道都擦过些什么东西。
“草。你整我啊。”
宋眠恰巧瞥到白毛巾暗灰色的一角,脸色顿时精彩纷呈,一阵恶心,拎着抹布远远扔开,也顾不得浑身赤裸,走到洗手池边,挤出一大坨洗手液,把双手连同小臂都仔细打上泡泡,打开水龙头冲干净。
陆宵低下头,眼里划过一抹极浅淡的笑意。视线扫到手腕上电子表时,那丝笑意很快散了。
他的时间很紧,像一个卡在机器上的齿轮,严丝合缝地按着日程表向前滚动。
时间宝贵,不该在宋眠身上浪费。
陆宵捡起地上那方抹布,打上洗手液搓洗干净,拧干水递到宋眠面前:“把地上擦干净。”
宋眠皱着眉头拒绝:“有保洁……”
他在家是千金大少爷,养尊处优,一身懒骨头,别说抹灰拖地,就是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更遑论在学校擦地。
陆宵保持着伸出手举着抹布的姿势,语气有些不耐烦:“自己弄脏的,自己弄干净,幼儿园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你喷出来那么多水——”
宋眠脖子一瞬间变得很红,怒视着他:“我有钱,我花钱请人弄干净就好了,你他妈怎么这么喜欢随地大小爹。”
陆宵眼睛微沉,手掌捂住水龙头喷口,冰凉的水流瞬间变了方向,对着宋眠飚出一道水柱,喷在他脸上,宋眠被水呛得又呸又咳,湿漉漉地抬起头。
“擦不擦?”
宋眠一把夺过毛巾。
陆宵看了眼手表:“行,你慢慢擦。我时间紧,下课来接你。”
“别。”
陆宵校服下摆被抓住,宋眠红着眼睛看他,一副被欺负了可可怜怜的姿态,“你等五分钟,我马上就好。”
好了就弄死你。
宋眠恨恨地想,不得已卖力地擦拭地面,出乎意料的是,陆宵竟然真的没有走,靠在墙边等着他,不停在手机上打字,像在回着什么消息。
取下那把铜锁时,宋眠终于长松一口气,他从塑料口袋里拿出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把拉链拉到最高时,突然看向陆宵:“你不会说出去吧。”
“什么?”
宋眠涨红了脸:“我的事情。”
还没到上课时间,两个人并肩在走廊上走,四周吵吵嚷嚷,他却声如蚊讷,完全没有平日里颐气指使的样子。
陆宵偏过头看他一眼。突然产生了很诡异的联想,觉得宋眠像一个受气包小媳妇,扭扭捏捏跟在自己身侧,等着一个答案。
他想象着宋眠穿碎花小土布的样子,有点想笑,口罩下的唇角微微翘起,结果扯动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宋眠又凑近了些:“我带人打过你,你也整回来了,这事就算扯平,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吗?”
他在陆宵打工的店闹过,陆宵也摸了他,这两桩也就了了。
宋眠不想再提。
陆宵还是沉默着,下半张脸完全被口罩遮住,看不清神情,耳根处有口罩遮不住的淤青。
教室近在眼前,宋眠更加着急,环视左右,一把抓住陆宵的袖子,扯得人一个趔趄,把对方往拐角处拽。他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数出五张粉色钞票,往陆宵手里塞。
“赔偿费,行了吧。”
宋眠上下打量陆宵,看到他手腕上廉价的电子表,想了想,又数出五张,抬了抬下巴:“封口费。”
这穷鬼在外面打零工,估计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宋眠自认为仁至义尽:“这些你看病吃饭都够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哑巴了,说话啊,到底行不行?”
宋眠踢了踢陆宵的脚尖,不耐烦地催促。昏暗的转角处,陆宵背着光,目光微凝。
一千块。
不用打工,不用卑躬屈膝地讨好客户,就是陆宵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拿钱走人,从此也不会和宋眠还有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陆宵轻笑了一声:“宋少爷真阔气。”
他把那一沓钱折了两下:“那我的狗呢?那天被你们打死了,就这样算了?”
宋眠皱起眉头:“我们打死的狗?……哦,那天晚上……是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