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朝虽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心中却是没有一点儿不踏实。她紧跟在他的脚步之后,被他拉着手,从头等舱外头的甲板,上到这艘邮轮的最上一层。他们围着最上层的甲板走了半圈,等来到一扇用大锁锁着的舱门前,周怀年这才停下了脚步。
“是这里了。”他回头,对着穆朝朝笑了一下,手便稍稍用力,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循着邮轮上的航行夜灯的光线,穆朝朝看到了那扇舱门上贴着的“警告”——一行英文字,加一行中文字,因她英文单词还认不全,便只识得那几个中文小字——“非礼拜日、非基督徒不得入内。”
穆朝朝晃了晃周怀年的手,又指向那几个汉字,对他说道:“你是要带我来这里?看,人家上面可都写了不得入内。”说完,她还努了努嘴,替他感到遗憾。
周怀年学着那些洋人的模样,耸了耸肩,便从他的长褂衣袖里取了一把钥匙出来。
“啊,你居然有钥匙?”
穆朝朝发出这样的惊讶声时,周怀年已然将那门上的大锁给打开了。
“我可不做没准备的事儿。”他推开门,将钥匙放在手心里颠了颠,露出小男孩才有的得意笑容来,“走,进去吧。”
穆朝朝吃惊的表情刚刚收敛,却还是没敢听他的话就这么走进去,“人家上面写了‘非礼拜日、非……’”话还未说完,人便被周怀年给拉了进去。
“你再站在外面,被人发现后就真进不来了。”周怀年一面说着,一面便伸手到她身后,将舱门给关上了。
舱门一关,这间仅供船上基督徒做祷告的小型礼拜堂便再次彻底地失去了光亮。穆朝朝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人便下意识地往周怀年的身边挨。
总以为她如今已是天不怕地不怕,却没成想她还是有着小女孩胆怯的一面,周怀年笑着干脆将她揽到怀里,并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的洋火呢?拿出来我用用。”
穆朝朝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忙在自己的衣兜里翻找出洋火,递于他。
周怀年接过以后,便擦亮一根,举到他们的面前,穆朝朝这才得以看清一些这间小型礼拜堂的陈设。周怀年带着她穿过几排祷告长椅,当位于礼拜堂正前方中央位置的耶稣像越来越清晰时,周怀年手中的洋火便燃尽了。
这时的他们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不过穆朝朝这回变得胆大起来,她拿过周怀年手里的洋火,驾轻就熟地也擦亮了一根,并就着短暂的光源,迅速地找到了耶稣像前的金色烛台。将手里的火续到烛台之上,他们此时置身的这间小礼拜堂便有了还算充足的光亮。
穆朝朝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眼前的神像,便已经双手合十地对其叩拜了起来,“莫怪莫怪,误闯莫怪。外头太冷,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就走,您老莫怪。”
合着她也不是真的胆大,周怀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却被穆朝朝瞪了一眼。
“你还笑?”她很小声地几乎是用气音在与他说话,“咱也不是基督徒,干嘛要来这儿给人添乱哪?”
“怎么能叫添乱?”周怀年不像她似的,当下说话还是正常的音量,“世界上的神都是一样。除了惩恶佑善、听取人们的祈愿和祷告,便还要给虔诚的人们做见证。只要你对他足够虔诚,那便可称为是他的信众。我看你方才向他叩拜得就很虔诚,你说是吧?”
这还哪里敢说不虔诚?
“虔诚,虔诚。”穆朝朝连连点头,并问他道:“那你也赶紧拜拜,咱们这趟也就算是圆满了。”
“恩,得拜。”周怀年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在那座受难耶稣像前站好。而后,表情蓦然严肃起来,开口对着耶稣像说话,语气已是十分认真,“主,基督耶稣,请您在此见证我与身边这位女士穆朝朝的婚姻以及我对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