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迎春殿的李娴妃心里头七上八下,结果待到正午时分,悬挂的心总算落下。
黄内侍前来传圣旨,以李娴妃失德为由将其逐出皇宫,发配到清云寺自省。
李娴妃面露哀色,实则内心欢喜,毕恭毕敬接了圣旨。
翌日一早她就以罪人之躯离宫前往清云寺,行至崇阳门时,采青前来相送。
她使给内侍钱银,寻得同李娴妃单独说话的机会。
二人到转角处,采青小声道:“我家主子说了,娘娘去了清云寺万事都要忍耐着,待风头过了,日后再想法子替你脱身。”
李娴妃点头,“我明白。”
采青把温颜给她准备好的平安符送上,“这是主子给娘娘求的平安符,可管用了,娘娘一定要带上,切莫弄丢了。”
李娴妃倍感窝心,接下了平安符。
采青又送上一包钱银,“主子说此去清云寺沿途需得多加打点着,娘娘孤身一人,定要万般小心。
“待晚些时候,温府会送信到李家老宅,让陈伯去看望娘娘。
“后面的路,等风头避过之后再从长计议,日后一旦娘娘脱身,便和陈伯等忠仆远离是非之地,隐姓埋名谋求生存。”
李娴妃倒也没有推却那包钱银,只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白玉,说道:“这块玉给你家主子,留个念想。”
采青接过,再次叮嘱道:“娘娘一定要把平安符护好,主子说它能护你平平安安。”
李娴妃:“我记下了。”
不一会儿内侍催促,李娴妃这才离去。
采青目送她离开。
李娴妃脱去一身荣华,像寻常人家的女郎走在红墙绿瓦的围城里。
她曾被关了十余年,而今总算获得自由。
孤身一人走进这天地间,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了。
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锦衣玉食才是人生的极致追求,然而她李君茵所求的却不过是修篱种菊。
跟着内侍穿过一道道宫门,有很多时候李娴妃都想回头看一看。
然而脑中总有那么一道声音告诉她:往前走,莫要回头。
这是温颜留给她的话。
往前走,别回头。
她走了,不论未来会遇到多大的风浪,都会抬头挺胸去面对。
二十八岁的人生,将再次扬帆启程。
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李娴妃脱离牢笼的那天,亦是郑惠妃的忌日。
两个一起进宫的女人,她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然而命运却大不相同。
最初的时候她们各自靠智慧从那场宫变中自保下来。
二人无疑是聪明的。
之后李娴妃仍旧保持清醒头脑坐看风云,对郑惠妃掌六宫之权无动于衷。
两人的命运在这里开始分岔。
郑惠妃被荣华权势迷了眼,想要得更多。
而欲望,则与风险并存。
现在要送她上路的活阎王在时隔数日后踏足永福宫。
郑惠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事情败露,却还抱着侥幸,毕竟她还握着太子。
当时太子被关在偏殿里,两名内侍守在门口。
正殿这边大门紧闭,周瑾行端坐在椅子上,黄内侍抱着拂尘站在一旁,神色肃穆。
这些日郑惠妃备受煎熬,形容憔悴。
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道:“妾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竟惹得陛下不顾十余年情分……”
周瑾行淡淡打断道:“李娴妃出宫了。”
郑惠妃愣住。
周瑾行看着她,眼里写着鄙夷,“她昨日替你求情,朕把她打发去了清云寺。
“你二人同日进宫,她能活下来,而你郑惠妃却不能,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郑惠妃脸色发白。
周瑾行做了个手势。
黄内侍呈上沾有毒物的方帕证物,朝郑惠妃道:“惠妃娘娘可要瞧仔细了,这块方帕是送你上路的证物。”
郑惠妃激动道:“黄总管莫要血口喷人!”
周瑾行:“你给朕下毒,由太子送来的汤饮,都在这块方帕里。”
此话一出,郑惠妃面色一僵,嘴唇颤抖道:“请陛下明鉴,妾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周瑾行轻轻的“哦”了一声,抱手道:“合着朕那些日是装病不成?”
郑惠妃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摆手道:“妾没有下毒!请陛下明鉴!”
黄内侍听出了其中的蹊跷,皱眉问:“你说你没有下毒,那方帕里的是何物?”
郑惠妃不敢吭声。
黄内侍威胁道:“惠妃娘娘若不招,老奴只得用刑了。
“你掌管六宫,应该知道宫里头罚人有哪些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