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惠妃被吓着了,忙道:“妾没有给陛下下毒,妾,妾……下的是绝嗣药,不是毒!”
听到这话,周瑾行“啧”了一声,愈发觉得这女人蠢笨到无法想象。
“是许太后给你说的吗?”
郑惠妃沉默。
周瑾行无法直视道:“朕瞧着你跟李娴妃都挺机灵,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为何这会儿蠢笨到如斯地步?”
郑惠妃泪眼汪汪,“陛下……”
周瑾行冷漠道:“当初朕把六宫交给你打理,皆是看你是个头脑清醒懂得分寸的女郎。
“这些年你确实做得极好,处处谨小慎微,从不出任何差错,可见你心里头是知道自己位置的。
“把太子交与你教养,倘若你不出差错,日后朕定不会亏待你教养的功劳。
“可是你飘了,想要更多,对吗?”
郑惠妃含泪道:“可是妾满心满眼都是陛下啊,妾只是贪心了一些……”
周瑾行不耐烦打断道:“别跟朕谈什么情分!
“你说你满心满眼都是朕,朕只问你,倘若朕一无所有,是那流落街头的乞丐,你可会多看一眼?!
“深宫这样的名利场,你自己也经历过不少事,若是这般重情义,当初为何撇开许太后明哲保身?!
“朕念及你与李娴妃无辜受牵连,留你二人的性命,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养废朕的太子,给朕下毒,妄想着太子上位之后自己能稳坐高位?
“简直天真!”
郑惠妃泪涕横流,辩驳道:“妾没有,妾不敢,妾只是不希望陛下偏宠温淑妃,害怕太子保不住。
“妾对天发誓,给陛下服用的是绝嗣药,那个不是毒药……”
看着她苦苦辩解,周瑾行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一旦脑壳发昏要去作死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你的药从寿安宫得来,那你以为,朕诛灭许氏九族,许太后是想朕绝嗣呢,还是丧命?”
这句灵魂拷问把郑惠妃震住了,她失措地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人一袭华贵紫袍,紧抿着唇,通身都是不容亵渎的帝王威仪。
意识到自己被许太后套路了,郑惠妃一下子泄了气。
她颓然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想要替自己辩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瑾行不想跟她费口舌,冷酷下令道:“郑惠妃教养太子失德,意图谋害君主,赐白绫,绞杀,即刻执行。”
此言一出,郑惠妃惊惧道:“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黄内侍道:“来人,拖下去。”
两名内侍进殿来,把郑惠妃拖拽下去。
她死活不依,想挣脱他们寻求生机,哭嚎道:“七郎,求七郎念在往日情分饶了妾这一回……”
周瑾行闭目。
黄内侍做了个手势。
仅仅一道屏风后,是郑惠妃凄厉的哀嚎声。
白绫勒到她纤细的颈脖上,两名内侍死死拽紧白绫,她拼命挣扎嚎叫。
女人尖厉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正殿,周瑾行端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他是掌管世人生杀大权的君王,看遍人性丑陋,见惯世人匍匐脚下的卑微。
杀人于他而言,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他不怕手上沾人命,更不会惧怕日后受到阎王的审判,因为他就是人间的活阎王。
仅仅片刻,郑惠妃凄厉的哭嚎声便微弱下来,最后消失。
她的身子软绵绵落到地上,脸上表情狰狞,死得极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身处这座名利场,一旦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整个永福宫里的所有宫女内侍皆被赐绞杀或鸩毒。
周瑾行特别爱干净,不喜欢见血。
好好的宫殿,莫要被那些血污弄脏了。
一时间,永福宫里哭喊连天,犹如人间炼狱。
关在偏殿的太子听着惨绝人寰的凄厉哭嚎声,吓得尿失禁。
他拼命捂住耳朵,不想听那些熟悉的声音一道道消失,就如同周瑾行年幼时的模样。
以为捂住耳朵,捂住眼睛就能逃避现实。
年幼时的周瑾行也像他那般,会害怕,会胆怯,会尿裤子,会窝囊地躲藏到床下寻求庇护。
而今那个男人已经长成了心如磐石的帝王,冷酷,杀戮,君主权威不容挑战。
禁卫军们犹如杀人机器把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宫女内侍送进地狱。
周瑾行端坐在屏风后,闭着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整个永福宫成为一座阴深深的坟墓,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些尸体很快就被抬了出去,一车车送出宫丢弃到乱葬岗。
没有姓名,没有墓碑,无人祭奠,潦草一生。
这是宫里头大多数人的命运。
永福宫的动静委实闹得太大,当那边的消息传到长春宫时,温颜整个人都被震慑住了。
她似乎被惊吓着了,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