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有点缓过来的身体,瞬间又僵硬而冰冷,小腹刀绞一般的痛。
不过她也没心思管,她一直在狂奔,路上的车鸣笛飞快的经过,飞溅起水花浇了她一身
她终于跑到了赵明明家时。
整个平房区,仍处于黑暗之中,如同一个蛰伏着的、巨大的秘密。
杭攸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了进去。
赵明明的后窗,正对着的那条小河,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
杭攸宁把湿透了的外套脱掉,慢慢地走入水中,
即使因为下雨而涨水,河道之中最深的地方,也只到杭攸宁的胸口。
河的正对岸,是一所学校。
可是,如果一直向北,斜着游,就可以游到两个硕大的暗管处。
建国前,这里是个军械厂,通过这两个管道把工业废水排在河里,可是老百姓用水还指望这条河,因而怨声载道的。
所以建国后市长特地下了禁令,这两个管道就废弃了,另外建了排废水的管道。
——那个【欢度中秋】牌子,就在上面,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挂着灯牌,节日时亮,平时暗淡。
杭攸宁看到了赵明明。
她穿着一件练功服,她在屋顶上,痴痴地望着灯牌,直到它亮起,或者突然闪了几下。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电路不稳定。
只有她知道,这是一个讯号。
她高兴地跳起来,跑下屋顶,然后一口气跳入河水之中。
她从小就在这条河里玩,所以她游得很快,午夜时分,没人看见她,即使有,也把她当成一条鱼。
而管道里,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从河里轻轻拉出他的美人鱼。
杭攸宁水性也很好,她手脚并用地爬上那个管道当中,已经被封死了,很黑,很空荡。
顺着管道走,就能看见一扇铁门,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如果打开它,就直接能进入当初的军械厂——现在的辽西第一机械厂。
杭攸宁茫然地看着那高大的厂房,如同面对一只巨怪。
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就是机械厂职工楼。
住在这里的,有她妈妈这样,百货大楼的职工,分的也是机械厂的房子。
另外一种,就像是许野他爸爸一样,是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后来做了厂长。
杭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许野家的。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地找了。
她在找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很多往事在脑海中第次出现。
许叔叔有洁癖,总戴着一副眼镜,为人很冷淡,整个大院里,对杭雅菲最亲切。
他说杭雅菲聪明。
许野在外面疯玩,别人问,你爸不打你么?
他很得意道:“我爸值夜班去了!他不管我!”
许叔叔真的非常经常的值夜班,许爷爷身体不好,许野是大院里可以疯玩最久的小孩。
最后的最后——
她想起爸爸,爸爸办案的时候从不避着她。
在许野家,发现了赵明明的内裤和私人用品……
但爸爸说那跟许野没有关系。
爸爸还让他看了好多照片,问她:“宁宁,这里面有坏人么?”
她仔细地看,却笑了:“爸爸,你好马虎,你把许叔叔的照片也夹在里面了哈哈!”
爸爸也笑,道:“所以,许叔叔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了!”她一边摆弄着其他照片,一边干脆地回答。
轰隆一声雷鸣,大雨又下起来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杭攸宁瘫坐在地上,她周围是无数散乱的书籍
一本精装版的《简爱》,静静地躺她手边。
杭攸宁努力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拿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将漆黑的屋子照亮得犹如白昼。
突然……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杭攸宁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