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你干的好事。”荀彧给了他记眼刀,又道,“他问你在哪里……说是担心你在外面败坏学风。又怕你钱被歌楼掏光了,没钱回来,让我来找你。”
郭嘉沉默地看着杯中残留的酒。酒液浑浊,一如他的心绪。
“那我跟你回去,我怕晚一点他都会开始张罗我的葬礼了。”
贾诩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他觉得哪里不对,学长和自己都不若从前青葱,更何况自己还瘸了条腿。他姑且听信了学长自己出了意外失忆了的说法,而且他有一种直觉,他应该相信这个,除此之外的解释不会是他想要的。
郭嘉到的时候,贾诩正在床上打发时间,他垂着头,发丝掉了几缀,缀饰着他白皙的脸,恍惚间郭嘉以为还在辟雍学宫,自己打盹从手臂里抬起眼时就能看到文和那好看得过分的脸,然后文和会注意到他的视线,用古板的态度打破一切美好的假象。
但事实是时过境迁。
贾诩看入迷了,脚步声近了才发觉,他一抬头为被郭嘉如今的模样惊异。
“你怎么这副鬼样?”贾诩好像自己想明白了,“我就说你会烂在歌楼里。”
他有些错愕:“难道这几年我都没管着你?”
郭嘉仿佛是猝不及防被人无意戳了一刀。他看着床上人清澈的眼,那种回到过去的虚妄感又来了。他迟疑地干笑了几声,只是问贾诩身体怎么样。
“自然是比你好很多。”
“嗯,挺好。”
奉孝没有和自己斗嘴,这出乎贾诩意料,贾诩本想再用些刻薄的话刺他,但看他那鬼样,倒底积下了口德,“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比从前还瘦了?肌肉倒是还能看出来……可你这黑眼圈——你流连歌楼,都不知道用歌女的铜镜照照自己?你知道你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吗?”
郭嘉被贾诩骂了一通,却只觉得心里很空,这样好心的文和太久远了,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了,如今重逢,他又想起先前偶遇的那个恨不得扒了自己皮的文和。
他想求现在这个文和别走,又想求他让那个文和回来。从未有过的实感侵袭着他,让他知道,他失去文和了,早就失去了。
骤然清晰的认识让他本就羸弱的身体没有站稳,他跪坐在床边,把贾诩给吓到了:“看吧!你身体都差成这样了!”
“对不起,文和。”
郭嘉这样严肃的样子让贾诩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姑且当郭嘉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自己又骂太过了——可是他觉得自己骂得很温和啊,他狐疑又别扭地问:“你没什么吧?要不要叫大夫?”
“我没事……”
郭嘉撑起身,把自己挪贾诩床上,他突然害怕看贾诩的脸。
“我说你……”贾诩试探地观察他的表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郭嘉笑了笑,“哪有。”
“原来真是遇什么事了。”
贾诩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里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床铺:“你这破身板……先进被窝里暖着,好好给我说说。”
郭嘉摇了摇头,又扯了扯嘴角:“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还没转身,他的手就被贾诩抓住。
“你在逃避什么?”贾诩试着放缓语气,“怎么,心情不好?不愿意说?”
没有得到郭嘉的回答,贾诩没想到自己也有试图调动郭嘉情绪的一天,追忆似水年华道,“我记得以前,每次抓你手,总没好事,最后总会抓到床上去,所以有一阵子,我刻意避免在白日里和你有身体接触。”
看郭嘉表情并没有缓和,甚至更阴沉了,贾诩皱眉,坦白了说:“我是说,你要是心情实在不好,咱们先做一次释放一下……你别憋着。”
见郭嘉还是一副死了老婆的丧气样,贾诩有点不耐烦了:“不要给脸不要脸……能有多大的事?”
没反应。
“……真很大的事?那……”贾诩翻了个白眼,豁出去了,权当做一次大善人了,“你不是一直想我给你……口…嘛,我给你口,但是口完…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老是憋心里不是办法。”
仿佛最后行刑的那一刀斩下。
曾经千方百计,想忽悠想规劝想哄文和给他的东西,如今却是因为这样唾手可得。
郭嘉只觉得荒诞。
贾诩的每一个字好像一根根针,扎进他的心脏然后刺痛与麻痹接踵而至、蔓延全身,让他此刻生不如死。
“文和,你抓得我好痛……好痛啊……”
他无力地滑倒在床脚,他的手还被贾诩抓着,贾诩看着他,自觉该关怀他,但一种莫名的痛楚也向他袭来,让他无法动作。
看到奉孝这样子,心里有一个惯性觉得他应该开心的。
但他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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