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么倒地了,撞在地上。
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尽快找到孙乐然,让她赶快回去好好的生活。
终于到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
该怎么和她说呢,想好了的说辞,胡乱地在脑海里弹跳。心跳如擂鼓,让他单薄的身体更加佝偻了起来。门开了,他努力摆出一副看上去尚且得宜的笑脸,却在被阴影笼罩的那刻凝固了下来。
是索琰,眼眶发青,嘴角沾血,一副落魄的丧家之犬的样子,在看见他的那刻奇迹般地焕发出一丝活气,连暗沉的眼睛也亮了,一双大手,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把吓得瘫软的越殊拖了进来。
这一层都没人,他蓦然想起了刚才上楼时那些服务员奇怪的眼神。
“——快跑!!呃……”是孙乐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原本甜美的声音因怒吼破的厉害,但骤然被掐住了脖子因而失声。她被绑在椅子上,先是看着索琰闯进来,和沈彦卿大打一架,几乎把房间里名贵的陈设砸得稀巴烂。拼命想挣脱却分毫不得动弹,手机一亮一亮,她在心里祈祷越殊没收到她的消息,或者察觉到了不对,赶紧逃命。
但是他真的来了。
因为自己才来的。
被索琰扯了进来,眷恋的,痴迷的,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样捂在怀里,蹭着侧脸,一双漂亮的眼睛,呆滞地含着泪望着她。
沈彦卿扼住了她的脖子。
越殊看她的眼神,让他瞬间理智尽消。就连知道了索琰也强迫了越殊,也没有此刻这样彻骨的嫉恨。他原以为越殊不会爱上任何人,会一直那副随和倦怠的样子,会永远做他梦中的隋侯之珠,时刻莹润,谁都得不到。但是他轻易地就把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意给了别人。
给了一个他看不出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自己的女人。
自己对他这么好,百依百顺,换来了他毫不犹豫的逃跑。
这个女人什么也给不了他,却得到了一切。
“……放了她,放了她,放了她——!”越殊的眼泪飞了出来,在索琰怀里疯狂地挣扎,抓扯着他的手臂,连腿都在踢蹬,踹着紧抱着他的男人,但半分也挣脱不开,声嘶力竭的哭喊:“别、别——!别弄疼她……求求你……求求你啊啊啊——!”
索琰轻轻吻着他的侧脸。
“老婆……老婆……你看看我……”
他的腰在自己的臂弯里疯狂地晃。确实用力了,那么细,那么纤瘦,那么契合自己。美中不足,他一直想去救那个女人,那么干净的眼神,一进门,就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怎么可能。
腿骨被踹到的痛感微弱,越殊的力量遑论救一个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越是喊叫,越是呜咽,扼住孙乐然脖子的手就越发用力,沈彦卿几乎是着魔了,看着这个女人在他手里窒息,脸色渐渐发青。
“越殊。”他低喃,“这是你逼我的。”
要是这个人消失了,被她偷走的心是不是就会重新降落,还有重新追逐的机会?
“索琰,索琰……”越殊抓着索琰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涕泪横流,语不成句地哀求:“放开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老婆……嫁给我,好不好……?”他的灰发亲昵地蹭着越殊的侧脸,配合着越殊的身高弯下腰,把他整个人兜在怀里,低沉的撒娇,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当然会听越殊的命令,但是经历了一次失去,好不容易抓住雌性的雄兽学会了疑心,非要先得到一个名分才能安定。
“嗬……嗬……”
视线快模糊了,但是还能看见越殊被困在灰发男人的怀里。他似乎在挣扎着想过来,但是怎么也甩不开那个人。脖间的手真的没想给她活路,慢慢地,毫无怜惜地扼紧她的喉咙。是一场酷刑,越殊在床上有没有遭遇过……?他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被施暴以后有多难过。
她是将要赴死的人,也是赢家。
如果就这样真的死在越殊面前,她将会一辈子被刻在他心里。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放开……”越殊的痛哭声荡在一片混乱的房间里,索琰恋恋不舍地在他脖颈间深深嗅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越殊落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但是一个人越过了索琰,拉住了他。
是一只强硬的手,冷静而克制。
他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惊惶与恐惧的大脑辨别出好像不是强迫过自己的人,是可靠的邻居桑医生,他没意识到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号哭着哀求桑玄帮助他。但是桑玄只是摇了摇头,把他按进了怀里,按住他的后脑,让他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抽噎。
“放开她。”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你杀了她,我们都会输得彻底。”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见到越殊从那个男人的车上下来,多疑地查了一下,因此造成了本来没预计到的混乱。的确难以忍受,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心仪对象喜欢别人,他高估了沈彦卿和索琰的包容力。
“她死了,越殊会恨你一辈子。”他安抚着越殊的背,真单薄,抽动的厉害,连胸前都感觉到了湿意,他不禁有点担心越殊的眼睛。“你能忍受吗?”
越殊在他怀里缩着,可怜巴巴的,背过身没有了让沈彦卿嫉妒到发狂的眼神,也堵住了抽泣声,疯狗被灼烫得尽失的理智终于回笼了一些,厌恶地松开手。
“就算越殊爱她,又怎么样呢。”桑玄不仅是说给沈彦卿和索琰,怀里的人也听见了,惊恐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但是被按的很紧,牢牢趴在男人怀里,鼻间全是桑玄身上那股沉稳的味道。“她能抢得过我们吗?”
被放开的女孩瘫在椅子上,劫后余生般的呛咳。
好像冷静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再也不可能和越殊共度任何一天了。
今天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越殊被放下来,惊恐地看着垂着眸的桑医生。对方的神色和表情都正常,仿佛刚才说的都是胡话一样。他管不了那么多,脑子里全都是孙乐然的脸,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他不知道几个男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可怖,漠然地看着这出深情的戏码,盘算着该怎么样惩罚。
他呜咽着去给孙乐然解开绑着她的绳索,不去看沈彦卿的脸。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弄开了,不敢去碰女孩,虚虚地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