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闻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第五伦笑道:“窦融,大概是和你我一样,舍不得家啊!”
……
待出得城后,天色已晚,二人在灞桥驿站休憩,打发仆从车夫去一旁,第五伦则与耿纯纵马到无人之处攀谈。
“是魏成郡出事了!”
魏成郡,就是前朝的魏郡(河北省南部),位于冀州最南边,这个郡地位很特殊,因为王莽的老家,就是魏地元城县,王莽年少时还在那边待过几年。
所以王莽在宫里和第五伦攀谈用的方言,当然不是普通话,正是魏地言语。
“有人向冀州牧监副举报,说魏成郡大尹李焉图谋不轨,让人抄录奇异谶纬,里面多有非所宜言之事。”
第五伦看了一部分谶纬内容,什么“汉家当复兴”,还有“李者徵火,当为汉辅”。反正就是李焉听信了这些谶纬,准备造反,让人抄录此言作为届时的宣传口号,却被人给告发了。
这件事传到京师来,让王莽大为震惊,这可是自十多年前东郡翟义举事后,第二起郡长官谋反。而且还是旗帜鲜明地反新复汉,据说还打算在举旗后去元城县掘了王莽祖坟,断老王家地脉。
这还了得?在王莽看来,此事的严重程度,更胜过没有文书、旗帜、口号,只是流动劫掠寇乱的青徐、荆州盗贼,是咎待优先处理的事项。
于是便点了第五伦的名,让他以光禄大夫身份持节前往冀州魏成郡,会同冀州牧、牧监副处置李焉,然后第五伦作为魏成假尹留任当地,一定要将李焉的党羽统统搜捕出来,赶尽杀绝!
王莽之所以这么信任第五伦,一来是第五伦曾参与剿灭卢芳的“大汉”,被王莽看做绝不会倒向复汉的人,而且还知兵,足以应付魏成复杂的形势。
其二,上次第五伦的差事完成得很不错,加上窦融对第五伦的吹捧,提高了王莽对他的评价,如此方能被委以重任。
谢谢你啊窦周公!
东方最后的消息是十天前的,眼下冀州形势未明,尚不知魏成郡情况如何。李焉可能被冀州牧和牧监副控制住了,有惊无险,也可能已经反叛,连州并郡,将新室江山捅了个大窟窿。
第五伦看着耿纯道:“总之,此番魏成之行,祸福难料,实情我已尽数托出,伯山可还愿意随我同往?”
这让耿纯确实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伯鱼以为,我是胆怯之辈么?此次同行,且让你见识见识燕赵男儿的豪迈!”
“壮哉!”
第五伦又何尝没有犹豫呢?新妇的怀抱可是又暖又软和的,谁愿意时隔不久又风尘仆仆给王莽打工啊。
但魏成郡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在天下大乱前名正言顺掌控一郡军政的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啊!
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后,第五伦决定顺势而为,且去试试。
这一趟,注定不像上回去南方旅游那么从容雅致,而是要面对明里的刀剑、暗中的算计,一着不慎就可能命丧异乡。
第五伦当然不是独自上路,王莽答应,他可以带上百名私从,但因事态紧急,总之就是催得人想跑。导致第五伦连家都没法回,只能让张鱼赶回去,给他新婚妻子一封信,然后通知臧怒带个百人队过来,族丁和猪突豨勇的军吏各半。
本以为要等抵达函谷关时,徒附私从才会追上来,却低估了他们保护宗主、将军的渴望。
二人次日飞驰至翊尉郡的郑县休憩时,天还未亮,臧怒就带人骑马驾车抵达了,同行的还有一位第五伦没料到会跟来的人。
凤目英姿,却是他的老丈人,马援!
原来,是马婵婵收到第五伦匆匆写就的信,上面说他奉皇命要迅速赶赴冀州,连去哪、干什么也没说,只提及安顿下来会接妻子过去。
这让对第五伦感情日渐加深的新妇大为揪心,看着族丁全副武装去追赶后,只来得及将第五伦的换洗衣裳和一些他爱吃的食物备好一同捎去。
左思右想后,马婵婵还是求助了自家父亲,希望他能随第五伦去看看,反正最近马援闲得很,整日在家走马斗鸡,就当是出门遛一圈了。
马援在外面野惯了,能出门自是高兴,可这趟女儿请求下的远行,马援一想到她泪汪汪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马援辈分大了一层后,也不给第五伦面子了,只抹了一脸冒雨赶路落下的水,骂骂咧咧道:“第五伯鱼,我究竟欠了你什么?”
若不是欠了他,为何又是嫁女儿,又要来给第五伦帮忙打下手,他究竟是岳父,还是保镖?
但你是嫁妆啊!
“丈人行……”第五伦觉得有些感动又好笑,冀州之行,有了马援这武力和颜值担当协助,自是如虎添翼,本想调侃马援几句,老丈人却不耐烦地一摆手。
“够了,老夫还是不习惯这称谓。”
马援道:“私下时,叫我文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