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有文莺保驾护航,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等官府过了文书印了契,便彻底落定。
东家从明日起会陆续搬走玉器,而虞茉可以在此期间着手找擅长雕刻的师傅,再与书坊洽谈印刷事宜。
她虽疲倦,但去书坊原就在计划之中,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一面聊,一面又有新的点子冒出,正好驱散了睡意。
天幕在不知不觉中转暗,虞茉辞别掌柜的,顺手为鹂儿择了两本开蒙书籍。
忽而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话本,稀稀落落,辨不清究竟是销路极好,还是无人问津。她拣上从封一来看似是缠绵爱情的一本,并着文房四宝付账。
等回至别院,仆妇已备好晚膳。
虞茉招呼鹂儿同坐,问起虞家如今的情形。
“听闻老爷升了官儿,与二小姐正在来的路上,姨娘在收拾旧宅,倒是许久没动静了。”既谈及称得上是仇敌之人,鹂儿难免忧心,劝道,“小姐何不早日与太傅大人相认?也多个庇佑。”
她搬出“失忆”的说辞,无辜地道:“我不知温家人性情如何,若是急急认亲,出了虎口又进狼窝那才叫得不偿失。”
好在旧日仆从悉数被温家接回,已住了半月不止,多少有些了解,倒省得虞茉暗中观察。
“鹂儿,你和我说说温家的事。”
温太傅育有一儿两女,分别是长子温序、次女温凝、幺女温怜。
温凝嫁与青梅竹马的裴四郎,婚后生下一儿一女,分别是虞茉的表兄与表妹。
温序亦是有一双儿女,皆年长于她。长子温启才名在外,据说继承了太傅衣钵,为文人学子所敬仰,只暂且不在府中。
鹂儿便挑拣着唯一熟悉的温序之女来说:“落雪小姐性子活泼,和小姐一般不摆架子,常与我们同吃同乐,是个好人。”
“你说说看。”虞茉道,“我是先去见表姐,还是先去见姨母?”
“落雪小姐。”
温落雪姓温,且又是温府中的二小姐,在鹂儿眼中比裴府主母温凝更与虞茉亲近。
她点点头,揶揄说:“那便听鹂儿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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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虞茉不惯让人贴身服侍,阖上门,拿起话本,绕过屏风去洗浴。
温热水流驱散了满身疲惫,也令她变得懒洋洋,将话本置于圆凳,一面泡澡一面翻看。
很是寻常的故事,甚至有些枯燥,但不知为何,纸张比她今日瞧过的都要厚实,价钱也贵了一倍不止。
受好奇心驱使,虞茉微拧着眉,一页一页地翻,忽而顿住。
只见枯燥的字海之间插入了一张画,赤条条的身影交叠,甚至,在关键处用彩墨添过颜色。
这分明是——
传闻中的春宫图。
难怪藏在角落仍是几近售罄。
虞茉咬了咬唇,忆起过去所看话本皆是由赵浔挑选。原以为是趁便,如今想想,估摸是担心她买到小人打架的“污糟”版本。
里面的内容,他看过么?
沉思片刻,虞茉鬼鬼祟祟地伸手,而后快速翻页。
愈往后,插画愈多。
她心安理得地想,权当是提前学习好了,虽然,画上之人容貌不抵赵浔一分,肌理亦不及他分明。
“等等。”虞茉掐指算算,自己与赵浔恋爱已有一段时日,居然仅在初遇那会儿看过他的身子。
平日里,某人恨不得用衣襟将脖颈也遮掩,严严实实,令她毫无可趁之机。
她大叹可惜,怀着悲痛的心绪将话本阖上。
须臾,伸长了手臂,再翻一页。
正当虞茉以严肃的、批判的、客观的目光审视话本,屋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旋即有人推门而入。
她当是鹂儿不放心,去而复返,慌张起身去藏话本。岂料袍角的绣线勾住了屏风,随着她卷裹抛远的动作轰然倒地。
“砰——”
激起一阵微风,吹拂过赵浔沾染了雨丝的鬓发。
二人面面相觑。
虞茉立在浴桶之中,仍维持着福身的姿态,水流堪堪没过腿根。余下各处,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一览无余。
莹润的肌肤淌着水滴,闪闪发着亮光,比之传世仕女图还来得耀眼及美丽。
而面庞被热气蒸出了浅浅红晕,乌发披散在身前,欲盖弥彰,反倒衬得仅有的两点色泽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