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什么挽留?多大年纪了还跟我这儿撒娇呢?”廖院长拿着钢笔龙飞凤舞地在辞呈上签好名,拿起茶杯悠悠然吹一口热气,再抿一口热茶,
“人啊,都是一面邪魔一面佛,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难,入世之人注定寻无本心呐……你能寻到本心,坚守本心,也算这辈子没白活,好事儿啊!”
他说着把茶杯放下,“诶对了,7xx2 所那地方可连车都不通啊,山沟沟里边儿,你老婆要去看你一趟可受老罪了,她没跟你吵啊?”
我老婆要嫁给您的宝贝疙瘩陈锋了,回头我儿子还得改姓陈,怎么样,刺不刺激?
周荣默默看一眼廖院长的心脏位置,做过搭桥手术,算了,还是别太刺激吧。
“我们……分开了,还是性格不太合适,我这人也不会疼人,刚好她有更合适的,就不耽误她了。”
“哦,”廖院长耸耸肩,继续玩儿他的输入法去了,“那我就放心了,去吧去吧,去锻炼锻炼,让沙尘暴给你搓掉一层皮,再在烂泥地里滚几圈儿,把那一身刺磨没了,该回来的没准就回来了呢,要是不回来,那就是命里无时莫强求喽!”
周荣:“……谢廖院长。”
周荣真是伤心透了,赵小柔也好,廖院长也好,预想中哭天抢地的挽留一个都没有!好啊好啊,陈锋这个狗东西还真是走到哪儿都是宝贝疙瘩,有了陈锋都不要他了!
此刻年近四十的周荣再一次孑然一身,只不过这一次再无浮云遮眼,要不说老祖宗厉害呢,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还看不透天命之所归,但他也不想看了,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人终归只能是他自己,剩下的就只有打开那扇窗,让该来的来,让该走的走。
周荣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被黑暗吞噬,路灯亮了,他抱起纸箱向外走,在门口停下脚步,又回头望了一眼,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除夕夜的路上空无一人,周荣在等红灯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一轮满月皎洁无瑕,泛着如母亲般温柔的光,月是故乡明啊,他第一次满怀眷恋,在再一次背井离乡之前。
他靠在电梯里,觉得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光了,变成一具空壳子,箱子被他扔在车子后备箱了,里面的东西除了那张照片他什么都不想要,但他不敢只抱着那张照片
……
他迈出电梯门,再一次有想骂人的冲动,要不说绝配呢,一个两个的专门喜欢蹲在人家门口装神弄鬼,
“你有病啊?谁让你进来的?”他站在电梯口一声怒吼,吓得对着走廊窗户抽烟的陈锋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回头,呆头呆脑的怎么看怎么来气,
“荣哥,”陈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讪笑两声,“新年快乐啊荣哥。”
“谁让你进来的?”周荣站在原地,歪着头定定地看着陈锋,又问了一遍。
“我?门口大姐可能看我不像坏人吧,就放我进来了。”陈锋被周荣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吓到了,慌忙掐灭烟,低头干咳两声缓解尴尬,手足无措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哼,门口那女的,晾了赵小柔十几分钟不让人进,看到漂亮小伙子连路都走不动,也不打个电话问问就放他进来了,真够可以的。
周荣冷笑一声,自顾自走过去开门,陈锋垂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溜进去了。
“欢迎回家!”装了新电池的兔子妈妈中气十足地嚎了一嗓子,吓得陈锋又是一激灵,
“呦!这什么东西啊这是?吓我一跳!”
陈锋讨好地笑着戳一下兔子妈妈的脸,“挺好玩儿的,荣哥你还喜欢这种东西呐?”
“别碰!”周荣把钥匙扔进玄关的钥匙筐里,“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了赶紧滚蛋!别让我看见你!”
陈锋像没听见似的,一溜烟蹿到客厅里面去了。“嘬嘬嘬!嘬嘬嘬!咪咪?咪咪!”
……周荣烦到极点就是无语,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怎么着,半个月没见,和赵小柔如胶似漆太开心了是吧?跑我这儿显摆来了?”
“没有啊荣哥,这不听说你要走了嘛,就想来看看你,再跟你聊聊天。”陈锋坐在地毯上搂着崽崽又摸又揉,崽崽拖拉机一样的呼噜声充斥在寂静的空气里。
“哦,确认我走了好下手是吧?”周荣支着脑袋,戏谑地笑着看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