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坐在软椅上,腰后枕着软垫,却还是坐立不安,很是尴尬。
只因此时她身边两个男人对峙着,气氛十分诡异。
以谢卿琬为分界线,谢玦和元公子一人坐在她的左侧,一人坐在她的右侧,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触碰,几乎要发出火花。
谢玦的神色看上去依旧淡然,元公子的眼睛却都要瞪出来了。
他率先沉不住气,发声质问:“谢玦,这便是你要当的哥哥?结果却让自己的妹妹怀上了孩子,这叫什么哥哥。”
“元公子。”谢卿琬忍不住出声打断:“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我和皇兄又没有血缘关系,既不违上天,也不违礼法,便是在一起了,又有何不可。”
谢卿琬不说还好,她这么一出声,简直刺痛了元公子敏感的神经。
“元公子?皇兄?”他喃喃自语,露出了一个极嘲讽的笑容,“原来我只是个外人,他才是你的哥哥。”
谢卿琬只觉得头疼,如今元公子先入为主仿佛钻了一个牛角尖,揪着这点细枝末节不放,还隐隐有些要失控发癫的征兆。
她不想因为此事给皇兄带来麻烦,便主动打圆场:“这些称呼不重要,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不假,但和皇兄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真的。”
元公子不依不饶地盯着她:“那你也叫我一声哥哥。”
谢卿琬不知道今天元公子是发的哪门疯,一个人招呼也不打,就这么闯入皇宫就够癫的了,如今连话语间都有些古怪。
但她从小就在皇兄身边长大,和他不算太熟,怎么可能叫得出口。
见谢卿琬沉默,元公子再次笑出声来:“那叫孩子唤我舅舅,应当不过分吧?”
他的笑容勾在唇角,配合着他眸中的波光,颇有几分妖冶的味道。
若是忽略掉那其中蕴藏的冰冷与癫狂。
谢卿琬寻思着,如今孩子还小,连爹娘都不太会叫,会叫舅舅,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便自作主张地替孩子答应下来。
“可以。”
元公子这才有点满意,缓慢地收起笑容,转头看向谢玦。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不和你当面计较,不过,日后你不许阻拦我和卿琬以及孩子见面。”
这话落在谢玦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元公子话里话外的亲密称呼,倒叫人以为他是谢卿琬的什么人似的,其实与他比较起来,元公子什么都不是。
谢玦淡淡一笑:“此事你不该问我,当问琬琬同不同意,愿不愿意见你。”
既无挑衅,又无刻意为难,但就是这般平平淡淡的语气,叫元公子更为不爽。
好似谢玦对所有事都胸有成竹一般,他笃定了在谢卿琬心中,他永远是第一位次,不可能被他这个便宜哥哥取代,便也就有了一种故作大方的气度。
偏偏元公子为了维护自己在谢卿琬面前的形象,不被谢玦比下去,还得绷着脸,强行维持着笑:“自然愿意。”
谢玦轻哂一下,意味深长:“那可不一定。”
此话一出,元公子立马扭转脑袋,看向谢卿琬。
在他的如炬目光盯视下,谢卿琬硬着头皮说:“到时候再说吧。”
元公子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太满意,到底还是克制下去,见好就收:“小妹,为兄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似乎感受到了身旁谢玦投来的凉凉目光,元公子越发放大了声音:“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为你考虑。”
元公子在见到谢卿琬后也彻底想通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在如今的形势下,复辟的希望着实不大。
无论他再怎么讨厌谢玦,也改变不了他治国能力强,很得民心的事实。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归心,而前朝却是旧物蒙尘,对于世人来说,已成了遥远之事,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支持他复辟旧朝呢?
更别说他手下就算有再多能人异士,也比不过谢玦掌握的精兵悍将。
若是真对上,胜算不足一成。
元公子与他手下的许多人都不一样,他们时常异想天开,他却始终很清醒。
便是最初,他参与复辟之事,也并非真觉能光复祖业。
而是为自己漫长无聊的人生找点事做罢了。
父母已逝,若不是妹妹还未找到,他几乎找不到任何人生的意义。
于是总得给自己一点念头,去支撑自己生活下去。
如今,虽然他口上带刺,却真的感受到了谢卿琬由内自外散发出的幸福。
他看着她带笑的侧颜,仿佛心也被泡在暖融融的水中,熨烫而妥帖。
是时候做出那个决定了。
元公子沉凝片刻,收起一切外放情绪,正色对谢玦道:“我有话要对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
这大概是元公子来这里以后,对谢玦说的最客气的一句话了。
他也笃定谢玦会答应。
大概从他踏入京城起,就已经走进了谢玦监视的圈中,但是他一直没有动作,元公子就已经猜到了谢玦的部分想法。
既然他们二人都是为了谢卿琬,所求一切不过为她,那么许多话,便也有了可以谈的余地。
……